聞箏脫下猩猩紅披風后,露出里面的杏色錦衣和暗花鸞尾長裙。她沒有穿棉衣,在一群人之中,更顯得身材高挑,曲線起伏。
甜甜的杏仁眼,淡淡的柳葉眉,巴掌大的小臉就象剛剝出來的鮮荔枝,瑩潤得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出甜汁來。
就算安一欣已經見過聞箏幾次,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暗暗贊嘆,好美的人。
見又加了二個火盆,安一欣連忙也幫沈玉把貂皮襖脫了下來。陸云婉是來相親的,為了好看,里面的棉衣并不厚。安一欣怕冷,出陸府時也是怕扎眼,不敢穿皮襖,只穿了陸府給丫鬟們做的棉襖棉裙,多二個火盆還不覺得什么。只是苦了雨菱,雖然穿著一樣的衣服,但她天性怕熱,一會功夫就覺得額角隱隱沁出汗意來。
一個紅衣女侍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包袱。阿玲接過,打開來見是一件桃紅撒花夾棉小襖,一件胭脂紅點赤金線夾棉緞子小襖。月笛看了一眼,立刻蹙眉而笑,“你們真是穿紅色穿習慣了,什么衣服都是紅的。”
那個女侍也笑,“好歹這二件衣服都是新做的,從來沒有上過身。阿玲姐姐只吩咐照著一欣姑娘、雨菱姑娘的身量找衣服來替換,也沒說要什么顏色。”
月笛還想再說什么,安一欣和雨菱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探頭看了過來,明白是月笛怕聞箏凍著,在屋里加了火盆,卻又怕她們二個熱著,同時吩咐拿來了薄衣服,不由得都暗贊她的細心。
安一欣雖然并沒有覺得多熱,但也不肯辜負了月笛的心意,更何況聽那女侍的意思,月笛已經吩咐過這衣服她們穿過后,就算是送給她們了。再看二件衣服質料上乘,手工精致,安一欣貪財的天性頓時發作,寧可挨凍也要把衣服先混到手再說,所以也不謙讓,搶先拎起那件胭脂紅點赤金線夾棉緞子小襖就往自己身上比,一邊還笑問:“好不好看?”
神情太驚喜,表現太猴急,所有人都看出她不是覺得屋里熱,分明就是看上了這件好衣服,都一邊笑,一邊點頭,“好看好看。”
安一欣還指望著以后從逸園賺銀子呢,不怕月笛笑她貪小便宜,當然也就不會在乎丟這么一點小臉,嘻嘻一笑,拉著雨菱進次間換衣服去了。
等她們二個換好衣服出來,趙廚親自進來詢問是不是可以上菜了,月笛姑娘點了頭,所有人才圍著圓桌坐了下來。
安一欣又拉了雨菱一把,雨菱也就斯斯艾艾地坐在了陸云婉身邊。
趙廚使出了渾身解數,精美的菜肴一道道端上來,他還時不時地抽空跑過來,悄悄請安一欣評點。
陸云婉和雨菱幽居小院,雖然三餐不缺,但也從來沒有吃過這么精致鮮美的海鮮。
聞箏和沈玉耳鬢廝磨聊得熱鬧,安一欣則是一邊盯著沈玉不許他多喝酒,一邊專心品嘗,然后認真地和趙廚小聲討論。
一屋子人笑語喧嘩,吃得正高興,門口負責掀簾子的女侍突然跪了下來。“太子殿下。”
江螭微笑著走了進來。
他頭戴白玉冠,披著貂皮大氅,腰間系著一條五彩絲絳,上面串著龍眼大小的赤玉、青玉、白玉珠各九顆,攢成了三朵梅花圖案。
雨菱在陸府隔著門縫看到過江螭,又見一屋子女侍紛紛跪倒,看清楚真是江太子,嚇得直跳了起來,驚叫一聲,“太子,太子怎么來了?”
“我?我蹭飯來啦。”江螭摸了摸鼻子,笑著說道。
一桌人都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站起來給江螭行禮。雨菱羞得滿臉通紅,跟著訕訕而笑,本來打算跪下磕頭,見安一欣只是屈膝行禮,便也跟著屈膝。
江螭擺了擺手,“坐吧坐吧,不必多禮。”說著話,卻對沈玉拱了拱手,“沈公子。”
“太子殿下。”沈玉笑,手里正在剝的一只蝦也沒有放下,就這么拱手還了一禮。
眾人落座,阿玲連忙帶領女侍給江螭擺上椅子杯盤。
江螭不認識陸云婉,就算知道她是來干什么的,也不會當面來問,所以只是繼續和沈玉寒喧。
“你不是說今天有貴客,不能過來了嗎,怎么又過來了?”聞箏插話,笑著問江螭。
“我只是來見見沈公子,馬上就要再回席上去的。”江螭笑著說。
“你來的正好,今天的海鮮做得好,趙廚的手藝見長。”沈玉笑著說。
趙廚站在一邊,聽到這么一句,激動得臉都紅了。
“哦,是嗎?那我得嘗嘗。”江螭笑,掃了一眼桌面,都是趙廚最近的拿手菜,他全都吃過。看來大冬天的,一欣姑娘并沒有臨時起意,站在小船上炸魷魚。
她說,每條魚都有自己的脾氣。
聽江螭說要嘗嘗,聞箏連忙夾了一塊最肥嫩的魚肉,“這是你最愛吃的黃花魚,趙廚剛端上來的。”
雨菱一直在奇怪聞箏的身份,此刻見她眼波如絲,天真中透出嫵媚,看向江螭的目光滿滿都是愛慕依戀之意。
雨菱恍然大悟,這個絕色美女原來是太子的……
呃,好象一欣稱呼她姑娘。
也對啊,太子殿下還沒有訂親,是不好先立側妃的。
怪不得陸府上下只見過月笛姑娘,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聞箏。這個聞箏實在是太美了。太子要和陸府議親,當然不能讓陸府的人知道他身邊還有這樣的美人,那可是要引起大妒忌的。
看一欣姑娘和聞箏也十分相熟的樣子,我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就算是云柔小姐的丫鬟問我,也不能說。
雨菱心里想著,剛剛下定了決心,卻又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暗笑自己今天被接二連三的好事沖暈了頭,變得好笨,居然忘了自己和小姐是偷跑出來的,就算是和太子、天仙一起吃了飯,卻是對任何人也不能提。
江螭接過聞箏剔好的魚,卻沒有吃,而是笑著和沈玉說了幾句話,才目光一轉,淡淡地落在了安一欣的身上。
她今天居然穿了新衣,而且還是紅色錦緞的?
在江螭的印象里,安一欣的衣服都是半新不舊,而且顏色也是暗淡耐臟的那一種。雖然不丑,但怎么也比不上脂胭紅的錦緞閃出柔柔的光芒,襯得她的一張小臉更加干凈光潔,紅艷艷的嘴唇輕輕吮動,正在努力吸一只蝦頭。
江螭很想要一方錦帕,把她嘴角的蝦膏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