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

154拼演技

走過趙氏身邊時,趙氏突然伸手扯住了沈卿卿的袖子。

沈卿卿一皺眉頭,目光不善的看向趙氏:“這位太太,何事?”

趙氏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見沈卿卿要發火,斂秋忙道:“我家夫人走累了,想借奶奶您家歇個腳。”

沈卿卿故作冷漠的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譏笑:“奶奶?我一個平頭老百姓,可不敢稱什么奶奶。”

她朝周圍掃了幾眼,又道:“那么多人家,干嘛就盯上我?”

似乎有些警惕。

斂秋瞅了眼激動的熱淚盈眶,卻始終說不出話的趙氏,心底嘆了口氣。

她堆著笑說:“我們家夫人也是從外地來的,本是來尋親的,誰知道家里沒人。”

斂秋指了指旁邊那一戶:“門都給封了,我們車夫只好先去定客棧。可是我家夫人實在渴的不行,能否借貴地歇個腳?銀錢上定不會虧待您的。”

沈卿卿低頭猶豫了一下,最后有些為難的說:“家里簡陋,若是不嫌棄,就進來吧。”

這次不等斂秋開口,趙氏忙答:“不嫌棄,不嫌棄。”

進了沈卿卿的屋子,四處一大打量空蕩蕩的屋子,趙氏又滾下淚來。

斂秋忙解釋:“夫人這是思念親人,誰想到卻撲了個空呢?”

沈卿卿道:“旁邊那一戶,似乎是人家的外室。前幾天人家家里的主母找上門,似乎接府里去了。你們跟她有親戚?”

語氣里有些不屑。

斂秋一愣,突然想起二老爺的外室似乎也是住在杏花胡同的,誰知道這么巧。

她臉一紅,看向趙氏。

趙氏拿帕子擦眼淚的手一頓,下意識的接口道:“那家姓什么?”

沈卿卿笑了:“姓萬。”

趙氏松了口氣:“莫非是咱們的地址搞錯了?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少時離家出走。前斷時間家里收到他的信說是在京里發了財,我按著地址過來的。”

沈卿卿暗暗一笑,果然林七姑娘沒有說錯,趙氏是個好面子虛榮的女人,心卻不狠。

這樣的女人,哪里容的下家丑外揚?

哪怕是親生女兒,淪落在外入了風塵,一時可能有些心疼,但是過后怕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正好,趁著現在的關口,詐些銀子是正事。

如此一想,沈卿卿面上就熱絡許多:“那肯定是弄錯了,我家隔壁住的是女的,不是男的。”

她抬手給趙氏到了杯茶奉上:“夫人莫嫌棄,小門小戶沒什么好茶。”

趙氏將茶端在手里,并不飲用,只目不轉睛的盯著沈卿卿看。

越看越覺著像。

沈卿卿摸了下臉問:“莫不是我臉上有花?夫人看什么?”

趙氏舍不得收回目光,問:“你…成親了?”

算起來還沒及笄呢,這么早成親,看著都老了好幾歲。

沈卿卿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她比趙氏真正的女兒大了幾歲,可不敢露餡,急忙訴起苦來轉移對方的視線:

“家里窮,過不下去。娘將我賣給夫家換了袋糧食。”

沈卿卿清楚趙氏估計知道她在滄州的事兒,林嫣也說了此事怕瞞不住,只能在其它地方做手腳。

半真半假的謊話,才同意讓人信。

她紅著臉說了上面一句,露出不愿意回憶過去的神情。

趙氏心下了然,知道孩子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定是不愿意再去想。

這孩子…過的苦。

她拿著帕子壓住眼角,朝著內室窺視了一眼,剛才好像見里面有人動了一下。

沈卿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瞬間換了個黯然神傷的表情,也扯著衣袖一角擦拭眼淚:

“父母將我賣了便賣了,好歹夫君爭氣。誰知道好日子沒過兩年夫君得了急病,將家里的銀子花干了,這才保住一條命。”

“虧了有個好心的親戚收留,說需要一個人給他看著京中的房子。”

“又聽說京里好大夫多,我們兩個便賣了家中所有,搬來了這里。”

“誰知道京里什么都貴,大夫是好,就是銀子花的跟流水一樣。”

沈卿卿說著說著自己都被感動了,真的擠出幾滴淚來。

她本就顏色上好,這會臉上掛著淚珠,再配上她拿捏正好的表情,讓趙氏忍不住陪著肝腸寸斷,恨不得將她摟在懷里好好痛哭一場。

沈卿卿見趙氏情緒被自己控制住了,心里不禁得意,但是面色依舊泣涕如雨:

“說起來不怕夫人笑話,每日里我家除了給夫君吃藥,便沒有多余的銅板了。”

“今個兒還是給前街趙嬸子家洗了兩天衣服,換了些銅板。”沈卿卿一指剛出門挎的籃子:“正準備出去買袋糧食去呢。”

趙氏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就拉住了沈卿卿,將她的手翻來覆去摸了又摸,心疼的又滾下了淚。

這孩子受了什么苦,手粗糙的不像話。

她想起府中林嫻錦衣玉食,還這看不慣那不滿意,心頭之恨一涌而出。

“孩子,聽你一說,我這心里著實難過。”趙氏哽咽著一伸手。

斂秋迅速遞過去一塊碎銀。

趙氏接過后,往沈卿卿手里一塞:“我的行李都在車上,這些銀子你先拿著,過幾天我再給你送。”

沈卿卿忙推了回去:“夫人這是做什么?原本是我失態,不該拿家里那些糟心事打擾夫人的。”

就給這么點,真當她是要飯的嗎?

說完怕趙氏不信,沈卿卿順手從脖子里掏出快金鎖來:“瞧,我有這么大一塊金子呢。”

趙氏眼睛一瞇,怎么看那金鎖的手藝怎么面熟。

還有那個嬰兒裹兜。

她心里沉甸甸的,手伸向了金鎖:“可否能讓我瞧一眼這個金鎖?”

沈卿卿不當回事,一把扯下來遞給她,并說道:“讓夫人笑話,這塊金鎖曾經被我那父母拿去當過,后來是夫君有錢了又贖回來的。”

趙氏突然問了一句:“你父母那么窮,怎么給你打的起金鎖?”

糟了,剛顧著說自己慘,忘了前后矛盾了。

沈卿卿面色一凝,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我父母家原本過的艱難,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遭了難,越過越窮,好像老天爺不愿意我們家過好似的。”

“這金鎖小時候就跟著我,后來實在揭不開鍋才被爹娘拿去當了。”

沈卿卿面帶不舍得凝望著金鎖:“終究代表著小時候那段開心的日子,我舍不下它。就算如今挨餓,也舍不得當出去。”

趙氏面色漸漸沉了下去,一點一點摩挲著金鎖上的紋路,反過來看到那個小小的趙字,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