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惦記的也太明顯了!
然對方是自己的師父,他也不好過分打趣。遂微張小嘴,乖巧回之,“師父你忘了!我大姐還在床上躺著呢!”
黎戰聞聲瞬染思緒,低眸間,幾次扯動薄唇,“那她……還去得了嗎?”
季錦天唯在旁側撩眉,確是被他問住了,緩了片刻才憨憨應話,“當然能了!師父你就放心吧!我大姐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姑娘家,歇息一日便好了!”
“嗯!”這一聲微重,眸光逢上,瞬見徒兒那機靈的小眼神,故趕緊收斂思緒,背身行離。
奈何,該看清楚的皆已被季錦天看了清楚!
“這才幾日?師父就對長姐動情了?這男女之間的情誼可真是……難懂!”晃晃自己的腦袋瓜,順勢撇了撇嘴,再次舉劍熟練自己的招式!還是練功最為讓他開心!
瑾晴為她煮了些米粥,確是將身子暖和了許多。然心間的冰寒之感,卻不是這般容易便可溫起的。
靜坐榻上,兩手交握,指間輕繞來回,是想極力的平復思緒。可雨后雖晴,房檐滴垂之聲卻不斷,亦使她不由自控將過往回憶竄于腦海。
忽聽拐杖杵在地面之音,她這才將思緒拉回,眸光漸于紙窗處移向房門口。瞧到祖母那雙擔憂的眸子,不禁又使她顫起薄唇。
“聽瑾晴說……你不舒服!”祖母向來語氣沉穩,不多話!不嚴教!然心中卻深埋著對他們的關心。
可對她付出的這份關心,卻是她冒名頂替偷來的!
“讓祖母為槿純擔心了!”眸光晃晃而上,亦因心中有愧。
季家姐弟的感情,她能還上。
然祖母之恩,她該如何還之?
假冒季槿純的身份,這般騙一個年邁老人,她做的……可是對的?
祖母轉瞬行近,于她榻前俯身靜坐。容顏雖顯蒼老,卻是應著遮蓋不住的慈愛。
“你體內……是何時……你怎會……”祖母幾次欲言又止,擰眉一刻,便將手中的拐杖用力攥緊。
“祖母……”她不知該說什么,唯落言語輕喚,呆呆瞧著祖母那越發凝重的神色。
“你也不清楚,自己是何時中的毒……是嗎?”
“……”她確是不知,故只能低眸點頭。
“這些年,你獨自一人……究竟遇了什么?”字字聲重,字字戳于她的心口。
她見不了季家祖母此刻這般悲痛的眼神,倘若她知曉季槿純的遭遇,必是無法接受的!
“祖母放心!槿純一定會好起來的!”
“金麟蠱毒!此間無解!”
她本翹唇回笑,奈何卻迎祖母擰眉搖頭。從祖母口中道出的八個字,瞬時生生壓痛了她的心。
她并不是怕死,而是不敢去想,究竟是誰,給她下的此毒!
然,自己竟始終不知情,看來……是近身之人!
“無解……那會要我性命嗎?”她忽而生趣,嘴邊似比方才笑的更開!
已經這樣了,哭哭啼啼的又能改變什么呢!反倒會讓身邊的人,為她更加擔憂!
自己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也不怕再被毒害一次!可在此之前,她定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祖母左手微抬,隨即扣緊她冰涼的小手。順勢就將她從深沉的思緒中拽出。
“金麟蠱毒倒不會傷及你性命!只是寒冬之季,乃至陰雨時節,都會重虛你的身子!”
“……”難怪,她總覺自己凍得發慌,越來越的不能抗冷了,原是因此毒!“這也無妨!我到時多穿點就是了!祖母莫要為我擔心!”
“你額間的傷,祖母會想辦法幫你除去的!”
提及至此,卿灼灼不由得伸手輕撫。從左額至耳處的血口之痕,是她于過去劃清界限的見證!
遂搖頭,坦然面對,“算了!不用那么麻煩!皮囊而已,好看,不好看,都是我自己的!”何況,她既已看破世間一切,那容貌對她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好看!”祖母瞬時應聲加重,隨即朝她微微一笑,“當然好看了!我的孫女皆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嗯!卿灼灼不禁點頭,想起瑾晴的容貌,確是真的好看!
至于自己嘛……女人的好看是給未來夫君看的!她既已無心戀情,丑成什么樣,也礙不找任何人的事!
祖母走后,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亦不知何時,季家二妹就坐到了旁邊。還一個勁兒的朝她傻笑,使她很不能理解!
“你想嚇到我啊!什么好事,招惹的你那么開心!”
“這好事,可不是我的!”撩著一雙大眼,別去它處晃晃悠悠。聲音小的卻如蚊子似的!
“你說什么呢?”
“啊?沒什么呀!”
不對!肯定有事!
“說!你這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事?”卿灼灼隨即死盯她的雙眼,就待她坦白從寬!相處那么久,自是清楚這丫頭性子單純,定藏不住心思的!
哪知二妹憨憨翹唇,確是學精了!
“真沒事!我就是來問大姐……明日千燈會,我們幾時去?”
“去做什么?”
“賞花燈啊!”
“……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好多人呢!特別熱鬧!”
話題拐的!以為她聽不出嗎?
不過,小妮子的演技確是大大提升了!情緒轉換的亦是自然!
這都跟誰學的?
卿灼灼瞬咬內唇,便將怒火甩去,似準備找那教唆之人算賬!
南卿別苑
漸入黃昏,南風盞于房內圓桌前托腮假寐,迷夢中,似見一湖畔深處落下紫衫搖墜,凌空輕舞。
他則靜站岸邊,微微揚手。雙眸瞬顯濕潤,凝思直視前方不移。女子輕紗遮面,迎月景旋步歡跳。
那確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心間不由得被牽動。他好想就此奔去,與她再不分離!
可他知,這眼前一切皆為夢境。換不回過往美好,換不來溫情脈脈。
倘若上天垂憐,愿此間深情化作一葉扁舟,能帶他經湖畔,靠近她。
他發誓!再不會離開她!這世上所有,皆與他無關,他唯在意一個她!
眼前湖畔忽而結起了厚實的寒冰,他原可行步踏去,卻感自己腳下亦生得冷意。低眸瞧去,便見其迅速往上,已是凍至他的膝蓋。
他掙扎的晃起身子,眸光旋去,驚瞧湖畔中心瞬燃熊熊烈火……
他唯將喉嚨撕扯,聲聲吶喊,“灼灼……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