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微涼,吹在臉上似迎冰刺。
南風盞轉將雙手背過,仰望天邊星辰,暗自凝愁緒,靜神傷。
“那個姑娘是冥府的靈侍!”
“你說什么?”忽聽旁側跪著的紅衣道話,他瞬時垂眸蹙緊眉頭。
玉面嬌花隨即側臥,傾至地面。揚臂托腮間,竟如趟在一方床榻之上,輕姿嬌媚,“我說,那姑娘是從冥府來的!”
“你怎么知道!”
“為同類,自當氣味相投。你們凡人自是嗅不出來的!”
“昨夜,我便發現她與你們不同!今日交手,算是徹底清楚了。”
這就是,被他一直掩在心頭的謎底。
“真是有趣!凡人愛上了冥府的靈侍!注定情路坎坷!其實,你還不如選我!”
猛地揮臂攔阻,阻她止于旁側,不得靠近。
紅衣覺他甚是不解風情,遂翻其一眼,抬手捋了自己額間碎發,“像你這種人,怎會有姑娘喜歡,當然要遠離的!”
“你走!”唯說兩字,冷漠至極。
紅衣輕姿一彎,“不抓我了嗎?”
“我讓你趕緊走!不然,我就將你的魂魄震損!”臉上繃的甚緊,自讓人瞧不出一丁點的感情。
紅衣斂袖,輕蔑的一笑,“世間男子皆薄情,動不動就是趕女孩子走!或是一個轉身,拋之棄之。你們啊——就該孤獨終老。”話畢,旋身消失,如煙散盡。
南風盞唯靜站原地,久久不得移動。
季錦燭是冥府靈侍!卿灼灼也來自冥府!世間,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憶初識季錦燭...是他去季家大宅...不!是那次湖畔放燈...不!是兩年前去祈緣閣尋青囊愿。
過往歷歷在目,瞬將他的眼眶潤紅,“她是卿灼灼!一定是!”所以,她體內才會有寒毒。
腳下不得控制,頃刻朝前邁步,甚想立刻追上她,去問個明白。問她,為何對他這般殘忍,為何不與他相認。為何...要這樣折磨他。
他不要再于別人口中求證,他要讓她親口說出!
漆黑的林子里,忽然傳來了刀劍穿刺的聲音。南風盞頓步原地,瞬將藏至袖中的手掌攥緊。
須臾,撩袖輕揮,映光千縷,直旋前方深處,便見那身紅衫翩翩,月下輕舞,與正周遭黑衣拼死抵抗。
他縱身一躍,即刻至她身旁,橫臂緊護,不容任何人出手傷害。
“你們是什么人!”
“主上有領!直抓季錦燭一人!其他人生死不論!”
忽覺自己好大的面子,居然能被人如此覬覦!她倒是很想知道,要抓她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平日里學的那些法術都白練了嗎?對待這些人,為何不出手!”
忽聞某王出聲訓斥,她只將雙眉挑動,她倒是想跟他們速戰速決!可惜沒用啊!
想來,不需要她解釋!因為,南風盞已經發現,在眾多黑衣人圍攻的圈子里,根本使不上法術。
“看樣子,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唯將手掌攥緊,欲同他們以武力決勝負。
南風盞很是清楚,方才她在和玉面嬌花擊打之時,已是受了些許皮外傷,這會兒與一幫黑衣殺手糾纏,必然也消耗了不少體力。遂伸五指,環去身后,將其纖細的手腕攥緊。
卿灼灼迎他如此之舉,是想用力掙脫的,奈何他根本不允,瞬時轉過頭來,盯視了她。雖無話語言出,但那眼神之中,已訴盡所有。
“今日有我在!就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眸光忽而閃起,便見他說到做到的揮臂行出招式。
腳下一瞬前躍,一瞬后傾。
左右盯緊,不容殺手靠近。
卿灼灼越發覺了自己的眼眶泛紅,這原是她最為奢望的畫面,卻偏在她成為季錦燭的時候...才能實現。
遂揚臂掙脫他,退離多步。
“怎么了?”南風盞即刻回頭,輕聲相問。
“我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這些殺手,是沖我來的!須我自己解決!”話畢,行劍法,迅速穿刺。直至血濺,橫尸遍地。
南風盞唯怔至原地,旋步,落眸光,隨她身影轉動。
靖兒說,她這些年來,皆是這般過來的!為了保護季家,不惜雙手浸染鮮血......
不除盡,無安穩。
這便是她的經歷。
瞬時前傾,以劍身杵地,支其不倒。卻迎紅絲縷縷,順唇口流下。
“你......嗯——”忽呈片片鮮紅,亦于他唇中涌出。以至腳下頓步,再無法朝她靠近。
是他分神了!
才未感覺到后方行近。
垂眸一刻,瞬見劍頭抽去,致使他腹前衣衫盡染。南風盞即刻俯下,跪于地面,迎清涼刺骨,寒痛襲身。
眼前越發模糊,只感周身疲憊。唯見她狂奔而來,用力揚起長臂,直朝這方甩動長劍。
偷襲南風盞的人,不容原諒。這個男人,只許她次次重虐!別人...休想傷他分毫!
“南風盞——”狂奔依舊,至他身邊,猛然跪地,不論任何皮肉之痛,此間唯在意一個他。“南風盞!南風盞你沒事吧!”她慌了,覺得自己特別可笑!她居然還是于這樣一個情形下,為他,滿心生顫。
見他側傾倒地,她瞬將自己的雙手,捂在他那血流不止的小腹之上。
“南風盞!南風盞你跟我說說話!”她要瘋了!她感到自己以往裝出的冷漠皆如數褪盡。若是所有的冷漠,都為今日的情重做鋪墊,那她寧可從不偽裝。
崩潰的感覺無法言喻!她不需尋任何的臺詞,滿腦子沒有多余的話語。
她只是重復的喚著他...喚著他。
南風盞似終于在這一刻明白了,遂將手掌緩緩上移,直到護上她這冰寒的小手。
緊閉的雙目依舊無力睜開,可往往有些時候,做一個瞎子,最能感知事情的真相。
這個聲音,他自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是她!是他三年來,苦苦尋覓的卿灼灼!
有些時候,人總會學著偽裝,然在情急的一刻,便會忘記所有的遮掩。
他只想說,他的灼灼,不僅演技好,口技亦是特別的好!居然,把他騙了那么久。
從今往后,他定要好好攥緊這雙手,再不會讓她離開,更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