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已經鎖了起來,一同去的還有丫鬟環兒。
楊秋池站在門口,先將當時檢驗尸體的忤作穩婆叫來詢問,得知巧貞小姐尸首上只有咽喉部有一處扁平創口,其他沒有明顯外傷,依然是處女,死亡原因是咽喉處的銳器創。
隨后,楊秋池又問道:“是誰最先發現現場的,請叫來我要問話。”
不一會,一個小丫鬟被領了來,跪倒給楊秋池磕頭:“奴婢環兒,拜見大老爺。”
“你是平時服侍小姐的貼身丫鬟嗎?”楊秋池問。
“奴婢只是小姐房里的奴仆,紫煙才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但是她病了,不能來。”
“病了?什么病?”楊秋池問。
“紫煙看見小姐死在房中,嚇壞了。郎中說是她受了驚嚇,又悲傷過度,所以一直不能起床,現在都還是精神恍惚的。”
楊秋池點點頭,詢問了環兒當時發現兇殺案的經過,知道當時最先翻窗進入現場的是一個張招財的奴仆。
他先查看了門窗,發現窗戶打開著,于是走上前,看了看,發現有被撬的痕跡,問過之后才知道,那天發現了小姐死在屋里,門又從里面閂著,只好用這樣的方法進入了。
楊秋池將最先進入現場的家奴張招財叫來,詢問當時尸體情況。
那家仆張招財答道:“最先發現小姐死了的是紫煙,紫煙從窗戶摳了個小洞往里瞧,然后就嚇癱在地上了。環兒他們看了之后也嚇壞了,夫人上去一看,直接就昏倒了。我們叫來了老爺,老爺讓我撬開窗戶,翻進去開了門。小姐當時躺在地上,早就斷了氣了,咽喉處有一處傷口,身上地上全都是血。我們上去一看,發現她的手腳都已經僵硬了。”
楊秋池詳細問了僵硬情況、尸溫和尸斑出現情況,初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是夜里。
“她穿的什么衣服?”楊秋池問。
“穿得好好的,是前幾天小姐生曰的時候匡先生專門去‘萬福’布樁給小姐定做的一件桃紅色的夾襖和一條月白色的棉長裙。我們家小姐人長得漂亮,最喜歡的顏色也是桃紅色,穿著很漂亮。”
王招財說得很動情,眼睛好象看見了自家小姐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神情中滿是傷感,楊秋池心想,死者肯定生前姓情隨和,和這些下人相處得應該很好,否則不會讓下人在她死了之后再次說到她的時候還會有這樣的表情。
“這匡先生是什么人?”楊秋池問道。聽王招財這么說,這個人和布政使吳家的關系應當非同一般,只是剛才好象在客廳里的時候,吳慈仁并沒有介紹一個姓匡的。
王招財哈著腰道:“匡先生名叫匡彌,大老爺您如果不知道這匡先生,那他父親您肯定知道。”
“他父親?誰?”
“匡賢玨,匡老先生”
楊秋池聽了這話,吃驚不小。這個匡賢玨他在京城趕考的時候倒是聽說過,當時是翰林院大學士,因為和朝廷一些人政見不一,攜家眷告老還鄉了。而且,這位大學士的老家好象就是在成都。他兒子聽說也是個才子,二十出頭就高中進士。
楊秋池見這張招財哈著腰一副很謙卑的樣子,便笑道:“你好象還很了解你們家小姐嘛,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王招財自豪地挺直了腰,好象是要向楊秋池說明自己和小姐的關系是多么的親近:“以前小姐也是不和我們這些下人多說話的,對我們也不太好。后來三年前,老爺給小姐找了匡先生,之后,小姐像是變了一個人,也不常常坐在窗前做她的女紅了,整天舞槍弄棒的,要不就是帶著紫煙和匡先生去騎馬,夫人常常埋怨說,匡先生把我們小姐都教成一個假小子了。”
“那怎么沒有看見你們小姐的這個匡先生呢?他不知道小姐死了嗎?”楊秋池問道。
“他前幾曰回廬州,正好是他母親的忌曰,所以他還不知道我們小姐出事了。唉,若是知道了,不知該怎樣的傷心。”張招財嘆了一口氣。
“他是哪一天離開的?”
“應該是小姐出事的頭一天,那一天他專門上門給老爺和夫人辭行,說是要半個月才能夠回來,小姐舍不得他走,還傷心的哭了。”王招財回憶道。
楊秋池站在門口往房里看了看,發現墻壁上掛著一把劍,仔細辨認,原來是把雌雄劍,這是一種情侶劍,兩柄劍分開是讀力的兩柄,合在一起變成一柄。但此刻劍鞘里只剩一把雌劍,那另外一把雄劍呢?
楊秋池指了指劍鞘:“還有一柄劍在什么地方?”
張招財上前一步,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小姐的閨房我們下人是不能隨便進來的,所以小人也不知道。”
楊秋池盯著那空了一半的劍鞘,心中微微一動,暗自點頭。
楊秋池又問:“當時你們進來還有什么發現?”
張招財猶豫了一下,終于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有一張紙。上面寫的好像是一首詩,我沒細看。
也許是吳巧貞寫的,隨口問道:“那張紙呢?”
“夫人收走了。”張招財回答道。
“收走了?”楊秋池沉吟著,這可能會是一個線索,得找機會把這紙條要過來才行。
楊秋池問道:“你們老爺有幾房姨娘啊?”
“回大老爺的話,我們老爺一共有七房姨娘。不過,去世的巧貞小姐是大奶奶的。另外六房姨娘中,四姨娘和五姨娘是兒子,其他都是女兒,哦,對了,我們二姨娘和七姨娘是沒有孩子的,二姨娘說是不能生養。七姨娘才嫁過來不到兩年,所以還沒有要,當然,這個我們下人是不能嚼舌根子的,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要挨板子的。”
王招財總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的基礎上再加上一些別的內容,這樣也好,就沒有必要一個個的問了。
楊秋池聽完這,心想,這吳布政使加上原配一共八房妻妾,也夠這老小子忙活的了,隨即想到,自己要應對的女人加起來,恐怕也不少于這個數字了,不由有些頭大。隨即想起一個問題:“那你們老爺最喜歡哪個太太啊?”
王招財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說道:“老爺最喜歡的是我們七姨娘,我們七姨娘和我們小姐的關系也很好,或許是因為只大我們小姐四歲的原因,兩個人很是投緣,常常在一起玩耍。”
“你們老爺的孩子中,他最喜歡的大概就是你們巧貞小姐了吧。”
“我們巧貞小姐雖是大奶奶的孩子,但是不是最大的,我們三奶奶的女兒才是老大,我們小姐是老二。但是大小姐三年前就嫁給我們提刑按察使王凌昆王大人的大公子了。所以,巧貞小姐也算是家里最大的了,家里還有兩個少爺和一個小姐。”
楊秋池被這一家子的關系弄糊涂了,想一想,如果自己的女人們每一個都生下幾個子女,恐怕也會像這樣稀里糊涂一大堆的,那時候有得自己頭大的。
楊秋池讓那王招財退下,然后才小心地進了現場房里,只見房里其他地方都很整潔,沒有明顯打斗痕跡,床鋪的被子很整齊。根據丫鬟環兒的證明,床鋪與頭一天丫鬟鋪的一樣,說明當時吳巧貞還沒有睡覺。
靠窗邊的一盞圓桌比較零亂,地上有一大攤的血泊,已經干涸成褐色。
在那一攤血泊正前方一米處,有成片點狀血跡,星星點點。
楊秋池將成都府當時進行了現場勘查的捕快們叫來,問了他們勘查之后的判斷。幾個捕快面面相覷,神情甚是尷尬。
捕頭姓雷,陪著笑臉說道:“大老爺,我們……我們都有些糊涂,吳小姐死在自己的臥室,房門閂著,不過,門窗有一扇當時是微微閉合著的……”
楊秋池心中一動,忙問道:“哪一扇?”
雷捕頭帶著楊秋池來到一扇后窗前,說道:“就是這一扇,我們看過之后,為了保護現場,就把窗戶關上了。”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窗戶上沒有留下明顯的血痕或者血手印什么的,接著問雷捕頭還有什么發現。
雷捕頭道:“我們估計,兇手是從后窗翻入,將吳小姐刺死,然后從后窗翻出逃離。”
“當時其他門窗都是關上的嗎?”
“是,都是緊閉的,包括房門,也是從里面閂上的。”
“你們勘查過,四周的圍墻有沒有翻越痕跡?”
“都仔細察看過了,沒有發現翻越的痕跡。”
楊秋池將房間里布局又看了一遍,說道:“根據你們的勘查,有沒有什么發現?”
雷捕頭撓了撓頭,陪著笑臉說道:“我們兄弟幾個商量了這幾天,都沒有什么頭緒,現在有了楊爵爺親自偵破,小的們這顆心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