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自己的女兒
傅琨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四姐兒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從前他只覺得她脾氣不好,便不喜歡,卻也不見她如此闖禍的。
好像就是從念君突然變好開始,姚氏母女就越發不對勁了,越來越沒分寸,一次次讓他無法下臺。
傅琨望著空中一輪朗朗明月嘆了一口氣。
朝中之事千頭萬緒,他懷念起從前與先妻舉案齊眉之時,她總是替自己把府里內外打理地妥妥當當。
后來妻子過世,他不堪母親規勸,岳家苦求,又確實憐惜兩個孩子幼就迎娶了連自己都不甚懂事的姚氏進府。
婚后幾年,他一點點教她,她似乎學得很不錯,在外人看來,府里也是一片欣欣向榮,規矩甚嚴,可是傅琨到底是能感覺出差別的。
大姚氏在世時立下的規矩,培養過的人手都在,姚氏接姐姐的手治家并不太難,何況她又素來小聰明多,在傅琨面前常把一些事瞞得很好,不讓他看見。
但是不看見,不代表不存在。
傅琨很明白這些事,否則從前的管事會接連告老還鄉嗎?家里從前怎么會有無故丟失的小物件?
因為姚氏苛待老人,費心奪他們的權。因為她節省開支而買來的下人,會出現手腳不干凈的情況。
而念君呢?
她即便再有能耐,會有本事總是偷溜出府丟人現眼嗎?她會到了十四歲連女紅師傅都沒有一個嗎?
是因為姚氏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她真正的母親吧。
很多事情,他知道,他想管,卻管不過來。
傅念君對他的不親密和疏離,受了別人挑唆和自己的親兄長置氣,這些,他作為一個父親,該怎么管呢?
傅琨巴望著女兒終有一天能懂事,能夠立起自己的威信,能夠不依靠姚氏而活,現在她終于可以了,姚氏卻仿佛被人侵犯了權威一般,一次次地不顧分寸想像從前一樣將傅念君摁在泥里。
那是阿君為他留下的孩子啊!
她本來就值得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姚氏這幾次來對傅念君的算計已經將傅琨心里的不滿越積越深。
現在,她更是將整個傅家都不放在眼里,想搓圓揉扁誰就搓圓揉扁誰。
傅念君不行,就是傅允華。
以傅琨的心計,他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這里面的前因后果。
姚氏想犧牲傅允華的名聲來保全傅梨華的名聲。
他秀長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光芒,姚氏,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傅琨多年混跡官場,做事不外乎圓融一詞。
他心知急不得,如今不僅僅是為了傅念君了,也為了傅家,他需要循序漸進。
姚氏手上的權,他得一點一點全都收回來。
傅梨華知道傅允華屋里竟然搜出了周毓白的畫像,她也顧不得早些的擔驚受怕的情緒了,當下就罵起來:
“她!她看上了壽春郡王,什么時候的事!”
丫頭回道:“許是那天邠國長公主到府來的時候”
就那一面,就種下春心了。
傅梨華此生最恨這等女人,自然全都是因為傅念君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原來她同傅念君卻是一丘之貉!”
傅梨華冷笑。
不僅惦記著崔涵之,還敢惦記皇子,她怎么不和傅念君生作親姐妹!
她覺得自己做她們的姐妹簡直是恥辱,天大的恥辱。
“畫像是誰畫的?”
傅梨華問道。
丫頭想了想,“夫人把大娘子身邊的阿素里里外外都細細盤問了一遍,她交代是找了和二娘子同一個畫師畫的,好像說二娘子也找人畫過壽春郡王哎,也不是畫師,是曾與壽春郡王有過幾面之緣的一個落魄學子,阿素說的。”
傅梨華瞠目結舌,好個傅念君,這都有本事把人家帶壞了。
而姚氏聽那阿素跪在地上細細說這些時候,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什么都和傅念君扯得上關系?
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去把她叫來!”
她吩咐下去。
傅琨回來的時候,等候他的是意料之中的一屋子女眷。
他大步坐到上首,只淡淡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說說吧。”
姚氏和金氏便七嘴八舌地把今天的事都說了一遍。
從趙家的文會開始,兩個女人說著說著,又不出人意外地當著傅琨的面吵了起來。
“大嫂!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們大姐兒怎么可能會想把四姐兒推下湖,四姐兒自己想害我們大姐兒,怎么反把話倒過來說”
“四弟妹!大姐兒如果不是意圖推我們四姐兒,她又怎么會反擊!”
兩人接著又吵到不知廉恥這件事上。
“大嫂!隨便什么東西放我們大姐兒房里就說是她的,栽贓陷害啊!”
“四弟妹!這是大姐兒自己的筆跡,什么栽贓陷害,她給傅家蒙羞你還想包庇縱容?!”
“大嫂!”
“四弟妹!”
整個屋子里就聽見她們你一聲我一聲,此起彼伏地吵得人頭疼。
傅家可是很少那么熱鬧的。
傅琨蹙了蹙眉,“都住嘴!”
兩人這才都安靜下來。
傅琨看了一眼旁邊一直閉目的寧老夫人:“姨娘,你怎么看?”
寧老夫人望了一眼傅琨,她多少是能了解他的想法的,只嘆了一聲說:“早早打住為妙。”
這老虔婆!
姚氏和金氏同時在心里喊道。
傅琨揚了揚手,吩咐左右:“去把她們兩個都帶過來。”
金氏先反應過來,忙說:“大伯,大姐兒受了驚,叫大嫂又嚇了一嚇,現在還沒醒呢。”
姚氏也立刻道:“老爺,四姐兒因為推了姐姐內疚地很,同時又因為姐姐想害自己傷心,已哭了大半日,這才剛睡下。”
兩個娘心里都暗道自己女兒沒用,怕是來了爭不過對方,豈不是輸了一程。
傅琨一挑眉,只一句話:“誰先醒過來,我就聽誰一言。”
“大姐兒馬上該醒了!”
“妾身這就去叫醒四姐兒。”
兩個人又是互不相讓地一瞪眼,都要搶占這個先機。
傅琨也覺得頗無奈,這兩個女人,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