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歡

第131章 這又何必

周毓白此時望著她的神情連眼角眉梢都帶了些笑。

恭喜?

這是她道歉的態度嗎?

他也沒曾想有朝一日,作為圣上的嫡子,還會有被人售賣畫像的時候。

這個學子張栩,就是首開先河替傅饒華畫畫之人,自傅允華那事被人或多或少傳出去以后,他這門生意眼看就做起來了……

那張栩曾與周毓白有過幾面之緣,傅饒華尋到他,出重金要他畫上一副壽春郡王的畫像,又諸多苛求,張栩落魄窮苦,雖覺得屈辱,卻也只能一遍遍地聽聽從她的要求,仔細描摹周毓白的長相,如此精益求精,到了傅允華手里的周毓白畫像,已經得幾分他本人的神態了。

或喜或嗔,或悲或怒,竟只有那張栩畫周毓白畫得最為傳神。

傅家這兩位小娘子,當真功不可沒。

傅念君知他已經尋到了那張栩,也索性不多做解釋了,只道:“如今那學子如何了?”

周毓白道:“他如此畫工,自是去他該去的地方了。”

他畢竟是皇子,這張栩私自售販他的畫像是重罪,周毓白對這件讓人又氣又笑的事也很無奈,見他畫人物方面確實有些天賦,將他舉薦進畫院去了。

“他還應該謝謝傅二娘子慧眼識珠。”

傅念君打量他沒有生氣的意思,總算也放心了些。

這傅饒華,當真是會闖禍!

周毓白卻不是來和她說這樁事的,他跨進兩步,垂眸問她:“是你讓齊昭若身邊的阿精來找我的吧?你早看出來了,張淑妃的局,要拿捏長公主母子……”

傅念君定了定心神,齊昭若的事她不想去關注,提醒阿精那幾句,就已經是她能做的最多的事了,周毓白如何決定不是她的問題。

她問他:“您已經出手了?”

周毓白笑道:“自然不能讓張淑妃如意,也不能讓齊昭若死了。”

傅念君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他還有妙計能兩全其美?

不過這也不是她該關心的事。

她明白他今日來尋自己問這番話,也是同焦天弘一樣,以為她會知道些什么關于齊昭若的內情。

她道:“我所能猜到,也是因為先前焦天弘對我和齊大郎的關系有所誤解,追著我討要他的欠債,我心里覺得這兩件事有些聯系,才大膽揣測了一番。若是郡王想問別的,我也不知道了。”

“哦?是猜到的,不是算到的?”

他瞧了她一眼,似乎帶著兩分揶揄。

傅念君噎了噎。

三十年前的事,她也不是樁樁件件能倒背如流啊。

不過周毓白若是出手,必然有些改變也會應運而來。

“郡王也說了,我不過是比常人冰雪聰明一點,太難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比方您再要問誰人如何給齊大郎設局,我就真的黔驢技窮了。”

她這說的也是實話。

臉皮倒是也挺厚的。

這點和傳聞還算符合。

周毓白好笑,“你把朝堂之事看得這么清楚,也想做個傅相背后運籌帷幄的女諸葛?”

傅念君知道這人感覺敏銳,一點都逃不過。

她攤攤手,“爹爹雖貴為宰相,處境卻相當不容易,若是我有本事能勘破朝局的一點半點,能提醒他一句半句,也算是做人子女,不負骨肉之恩了。”

她朝周毓白十分俏皮地笑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壽春郡王給不給機會了?”

周毓白似乎在琢磨這句話里頭的意味。

傅念君傾向于向他尋求助力的目的很明顯,那么他呢?

他突然間覺得,似乎張九承提過的,與傅家聯姻或許并不是個壞主意。

但是也就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在他心里,這個傅念君,還是太過古怪了,她是不是人家的餌尚且不知,斷不可能輕易就咬下去的。

周毓白收了這心思,胸中也微微舒了口氣,他也不知何時起這口氣就堵在了心口,不上不下讓人煩悶。

“那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齊昭若的前塵之事呢?”

他定定地望著傅念君。

他相信,若不是齊昭若那日出了他的府門就被皇城司給帶走了,他自己也會親自來問一問傅念君的。

如今,只能他來了。

他在心里是這么對自己解釋的。

傅念君搖搖頭,再一次強調:“我確實一點都不知道,所猜測的,也是和您一樣,根據大小線索聯系起來的。若是要我發誓,也是可以的。”

她舉起了三根瑩白纖細的手指,看似真的要發個賭咒惡誓一般。

周毓白望著它們,只道:“這又何必。”

傅念君怕他看出來自己其實也沒有傅饒華的記憶,這就不太妙了。

以周毓白的聰慧,一下子就能猜到她是與齊昭若相同的情況吧。

她就說苦肉計好用來著。

“我自然會相信你。”

周毓白突然道。

說完了他自己卻有些蹙眉。

傅念君也笑道,“郡王以后說話可要慢些,免得咬著舌頭。”

周毓白抿了抿唇,這傅家的女子,果真要比旁人家的膽大些,打趣起自己來一點都不含糊。

她怎么就這么能順桿子爬呢?

這小娘子!

她忘那張栩之事倒是忘得快。

傅念君也清了清嗓子,擺正了臉色:“郡王還不走嗎?恐怕在廂房里休憩的您也該醒了。”

周毓白比她高很多,越過她的頭頂望向了傅家的梅林,只說:

“傅家的梅林確實長得好。”

傅念君明白過來這意思,他現在溜出來大概已經被發現了,再偷摸回去總是惹人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地以賞景為借口。

“如此,便不擾郡王雅興了。”

傅念君微笑著退開半步。

周毓白最后看了她一眼,往她來的方向過去了。

很快芳竹和儀蘭就追了過來。

“娘子,娘子……”

她們兩人還是如驚弓之鳥一般的模樣,拉著她直往四周看,生怕被那雙暗中觀察的眼睛看了去。

“可是個男子?是誰?來拜訪的學子嗎?相公的學生還是郎君們的同窗?”

儀蘭十分痛心疾首,覺得傅念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都不是。

傅念君只道:“你們別猜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