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是最不能讓人家提傅允華這事的,因為一提,就會讓眾人想起傅允華這件丟盡臉皮的大事,讓大家想起來她其實與傅念君是一路貨色。
金氏急得跳起來:“二姐兒!你還好意思說,難道這不是你、你先起的頭?”
不然傅允華能有途徑去買畫嗎?
“是啊。”傅念君坦然承認,給了她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那是因為我有錢啊,我外祖母是什么人,我舅舅是什么人,用我來提醒您?怎么,我有錢自然是隨便花,四嬸口口聲聲說沒錢,大姐倒也挺豪氣的啊!”
這話可真不要臉。
就你有錢就你有錢是吧!
一副財大氣粗的土財主樣子!
金氏氣得臉紅脖子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芳竹和儀蘭都開始偷偷抿著嘴笑。
她們娘子可真夠厲害的,是啊是啊,四夫人非要說四房沒錢,沒錢大娘子還花重金求購壽春郡王的畫像?
這不是打臉呢嘛!
可真是有意思。
“阿娘……”傅允華顫顫巍巍地被丫頭們扶著,摸著門框進來了,她連忙去拉金氏。
“算了、算了,阿娘,別和二姐兒爭了……”
傅念君見到傅允華這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樣子,也沒覺得適才自己出口有多傷人,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兩母女,悠悠說著:
“所以四嬸,別再說四房沒錢的話了,徹查起來的話……”
徹查,不行!怎么能徹查!
那豈不是傅允華高價買畫像的事也要被作為證據了?
金氏理智回籠,忙服軟道:“好好好,二姐兒,我不要什么車馬費了。是我糊涂了,想著老爺日常出門,想讓淺玉姨娘看著補貼些,沒想到扯出這么多事來……”
這會兒示軟還有用嗎?
傅念君輕輕嘖了一聲,“感情我適才說那么多都是白說了?車馬費這些錢有什么可算的,我說的是四房,四夫人您,什么時候把欠公中的出息補出來?非要我鬧得人盡皆知嗎?”
金氏瞬間又大怒,表情切換自如,抬手就砸了手邊的茶杯,喝道:“傅念君!你別欺人太甚,把傅家弄得烏煙瘴氣,威逼嬸嬸要錢,你還顧不顧你自己的名聲了?”
傅念君冷笑,“名聲?我要這東西有什么用?無論我做不做這事,我在您嘴里,在大家嘴里,我的名聲不都是這樣了?還有區別嗎?”
幾句話一說,堂中的丫頭婆子都低下了頭。
這才叫破罐子破摔吧,二娘子難道真是與崔家退親之后受得打擊太大,完全不打算再對自己的名聲拯救一下了?
這是什么事啊……
芳竹和儀蘭卻眼睛一酸,心想到,娘子為了相公和這個家,真是不容易……
四房這樣的行為,日積月累,早就成了沉珂,如今是傅家無事,傅琨一帆風順的時候。可若等有事的時候呢?金氏難道會立刻拿錢出來嗎?
誰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娘子根本就不是為了幫淺玉姨娘,她是為了傅家啊……
這樣的事,總要有人先去做,總要有人挑破膿瘡的。
姚氏不敢,淺玉更不敢,只有傅念君敢啊。
金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雙眼睛血紅地瞪著傅念君,傅允華急得在旁邊流眼淚,替自己的親娘順氣,轉頭對傅念君道:
“二姐兒,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我們都是待字閨中的小娘子,何必沾染這些銀錢俗事?你、你逾越了……”
傅念君揮揮手,根本不在意她,只道:“大姐自然可以不用管,你會花錢就可以了。”
會花錢去買畫像就行了。
傅允華頓時又被刺了個臉色煞白。
傅念君蹙了蹙眉,不耐煩道:“四嬸別拖了,四叔父和我爹爹都不會來的,你如果要撕破臉皮,我也不介意奉陪……”
說著讓芳竹儀蘭帶好東西,準備往門外走。
就這樣?
她這是……
金氏渾身一凜。
不行!
她失態地要去握傅念君的手臂,幸好被芳竹隔開了。
“你、你……你要多少?”
金氏白著嘴唇說道。
眾丫頭仆婦在心中大喊。
這樣就妥協了?
四夫人這么快就敗下陣來了?
金氏的手微微抖,她不是怕傅念君,她只是怕事情鬧大,傅念君有人相護,可他們呢?若是鬧得人盡皆知,說不定會分家……
一樣都是丟臉,可分了家,她就再沒機會賺錢了。
傅念君微笑,她當然能猜到金氏的心思。
她也怕,也怕脖子挺太硬給閃了。
傅念君沒想過分,畢竟做人都不能做絕。
傅念君微笑,“按照賬面來算吧,去年出息的一半,前年出息的三分之一,請四嬸盡快補齊,以往的就罷了,到今年年底的話,還有一段時間,想來您到時候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金氏心里定了定,她總算沒有要自己全部吐出來。
“我會親自盯著的。”
傅念君又多說了一句,瞟了一眼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傅允華,只說:“四嬸的好茶是沒機會再嘗了,下回吧。”
說罷也不再多說,抬腳就走,到了門口才恍然大悟似地讓丫頭把“車馬費”擺回桌上去。
這什么?打叫花子嗎?
金氏在傅念君的身影消失后,一把把那匣子打落在地,氣得牙關抖。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呢!
傅念君要拿她開刀,府里根本沒有人出手,她算是終于看明白了。
“阿娘……”
傅允華想去扶她,卻被金氏回身不客氣地一巴掌抽在臉上。
“滾!沒用的東西!”
所有人都懵了,她們是第一次看見四夫人打大娘子啊,就連上回那么丟臉的時候,她都沒動手,這次竟然……
傅允華捂著臉,眼中水汽迅彌漫,臉漲得通紅,再也忍不住,哭著跑走了。
阿娘瘋了,阿娘瘋了。
被傅念君逼瘋了啊……
金氏抖著手撐住了桌子,是啊,就像傅念君說的,她是有錢有權的,她有這樣的父親,這樣的舅家,她們四房,敢和她作對嗎?
她一直都是傅相的嫡長女啊!是這個家里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只是從前,她們都忘了……
那個胡鬧的、讓人鄙夷輕視的傅念君,真的是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