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雨微風入戶,教人好安眠。
孫威今日起了個大早,也不等自家爹,騎馬到了朱雀門外。
見好些官員走走停停,對身后的朱雀大街指指點點,孫威沿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小商販中、大早點鋪門外,停著一輛寶藍六福暗紋馬車。
一匹駑馬拉車,車夫也普普通通,這是一輛毫無特色的馬車。
可就是這么一輛馬車,插著一面黑色繡金“慶”字旗。
說它低調,它又是那么張揚,一面旗幟高高地掛著,宣示自己的身份。
說它張揚,它又比不上繪彩雕花紅漆大馬車,更比不上二馬拉車。
大家都知道,慶王愛騎馬,即便是坐馬車,也是三匹馬拉車。馬車里的人絕對不是慶王,或許是那人。
孫威心一動,調轉馬頭向馬車。
還沒走進,阿山上前攔截,“勇侯有事嗎?”
“有正事要與慶王說。”說著孫威越過阿山,來到馬車旁。
阿山攔不住,只能看著他過去。
孫威拉著馬停在車窗外,敲敲車壁,“慶王殿下,該進宮與韓相討論變法的事了。”
“咳咳……”
聽這被嗆到的聲音,他就知道里邊藏著美嬌蛾。
慶王妃在哪,他是知道的,但礙于身份,他不得去見。
被慶王救出皇宮后,礙于外男的身份,也不得見她。
沒想到今日能得見。
“慶王與慶王妃真是夫唱婦隨,到哪都挨在一起。”
簾子被掀開了,露出半張美艷的臉,孫威有些緊張,面有些發熱。
美人嬌嗔一聲,“少在這里胡說,只是我饞這家的面。”
見了她面孔,孫威撲哧一笑,“還真是饞了。”拿出帕子遞給她,“快擦擦。”
蘇靈雨接過帕子,見孫威示意嘴角,她往左邊嘴角擦擦。
“是右邊。”
她再擦擦右邊,拿帕子一看,帕子上沾了一滴醬汁。
蘇靈雨拿著帕子,不知該給回他,還是自己拿去。
孫威見了,伸手拿回帕子,一面說道:“拿回去讓人洗洗就好。”
“可惜了,這個時候周記還沒開門,不然帶你去吃周記的醬肘子、香鹵鴨子、云片火腿、銀芽雞絲。”
“這有何難,直接請大廚到山莊去,王妃想吃什么就讓他做什么。”
蕭景行的聲音傳來,聲音里帶有些冷意。
孫威回頭去,瞧見慶王殿下,提著食盒從店里出來。
又聽得馬車里的她驚呼,“買到了?”
“大廚重新做了一份,你小心燙。”蕭景行將食盒放上馬車。
一只細膩的手伸了出來,將食盒拖進去。
“嗯,好香。”
不一會兒又聽得她抽氣,“嘶嘶,好燙,好燙。”
馬車外的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好吃的女子,貪吃食盒的食物,燙到了舌頭。
孫威偷笑,瞥見了慶王,抿嘴不敢放肆。
但心里頭還是在笑。
“既然勇侯到此了,不如與本王一同進宮。”蕭景行建議道。
“好。”說著孫威調轉馬頭,慶王在他不便與王妃說笑。
等了一會兒不見慶王跟上,才回頭便見慶王走著向前。視線隨著慶王的身影轉移,見慶王沒有停留的意思。
孫威問:“不騎馬啊?”
蘇靈雨掀開簾子,望著遠去的背影,道:“從這兒進宮走挺遠的,要不把馬車讓給你?”
蕭景行擺擺手,示意不用。
孫威回頭看了一眼,腮頰泛著紅暈的慶王妃,轉頭看向慶王,無奈翻白眼。
嘆一聲,紅顏禍水。
認命地下馬,追隨慶王,走路進宮。
從這兒走路進內城,走路到永安殿,至少要半個時辰。這還是走得快的情況下,若走慢些,怕要耽擱了朝會。
要是以往,耽擱了就耽擱了,無非是被嘲笑兩聲。
現在新皇登基,容不得朝臣懶惰,他想走慢些都不行。
進宮半個時辰,又站著與韓丞相一派打仗,又是一個多時辰。
這份罪也夠他受的了。
偏偏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如若不心動,沒有靠近馬車,沒有逗笑她,此刻就不會受罪了!
孫威疾步走到慶王身邊,與慶王并肩同行。
蕭景行甩甩手,向孫威伸手。
孫威一時不明所以,“要什么?”
“臟。”
孫威立馬想到了手帕。
懷里這塊手帕,是她擦過了的,上面還保留著她的氣息。
孫威不想給,但慶王無賴,自己的手帕不用,非要問他要。
孫威很想提醒慶王,他的手不臟。
可誰讓這人是慶王呢?誰讓她是慶王妃呢?
孫威無奈地將手帕丟給慶王,“不就是一塊手帕嗎?有什么好吃醋的?”
蕭景行鄙視孫威,“不就是一塊手帕嗎?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蕭景行這一問,教孫威無言以對。
蕭景行擦擦手,將手帕隨手一送。
阿山接過手帕,說道:“勇侯的手帕臟了,小的去給勇侯換一塊。”說著阿山三兩下把手帕撕成條。
孫威看著阿山敢怒不敢言,手指指了指阿山,“你,你得賠。”
“王爺走遠了,你不追嗎?”阿山提醒道。
孫威威脅他,用眼神告訴阿山:你死定了。
今日討論給商戶降低稅收的問題,朝堂諸公都不同意這項提議,中立的人比以往的更多了。
變法派與守舊派,又打了一場嘴仗。
皇上再一次明白,明君沒那么好當。
皇上揉著頭皮回側殿,守在側殿的喜得福公公,躬身到前來,一面遞給水一面說:“皇上,慶王妃傳話,說要見您。”
掌印公公瞪喜得福,惱怒這個喜得福搶了他的活。
“慶王妃?”
“是的,傳話的人說,要私下見您。”
喜得福又說:“王妃在距離皇宮最近的成德皇莊,她想請您到那邊去走走。”
“放肆,皇上乃九五至尊,怎么要皇上去見她?簡直胡鬧,亂了尊卑。”掌印大太監與皇上說,“若是慶王妃想見皇上,還是請慶王妃進宮的好。”
皇上看向喜得福公公,“她還說了什么?”
“慶王妃說她寫了一本書,叫《農政全書》,她想問皇上要著名權。”
“《農政全書》是她寫的?”
皇上驚到嘴巴都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