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最有權力的一座府邸,籠罩在黑暗里。
主子沒有活動,下人們更不敢出來走動。
黑漆漆的夜晚里,北風呼嘯。
懷禮與童叔站在一起,將手插入袖子里,腦袋靠在一起,看著屋里喝酒的男人。
“你說怎么就有別人了呢?”
“和離了,再婚也不是難事。”
童叔說:“王妃古怪得很,打小與一般人不一樣,想法更與世人不同。”
“說不讓納妾,就不許納妾,即便通房也不可有。”
“說要為自己謀出路,連先皇都敢下毒。”
懷禮不敢接話。
“爹,喝了兩壇子酒了,還讓他喝下去嗎?”
懷禮很擔心。
“蘇姑娘的一番話,讓王爺成這般模樣,王爺心里還是有王妃的。”
何止是有啊,簡直就將王妃當心肝。
如今心肝跟人走了,王爺該怎么生活喲!
童叔動了動身子,“小姐說王妃快回來了,到時候再看看吧。”
“世子還是進去勸勸王爺吧。老奴守著這里,不讓任何人靠近。”
攝政王府,很多人盯著。
每天有誰進入攝政王府,外頭都有人記得一清二楚。
長壽那邊大搖大擺的進府,自然引起外頭的注意。
外頭很好奇,這個女孩是誰。
是誰家的孩子。
當天下午,凡是得到消息的人家,都派人出去打聽小姑娘的來歷。
因為小姑娘,長得像攝政王妃,引起了更多人家的注意。
尤其是恩望侯府。
恩望侯是開元六年封的,給的是蘇家蘇重。
蘇重因為拼死救皇上,又因為蘇靈雨的緣故,被封為恩望侯。
自打斷了書信以后,蘇重也用了很多法子,去尋三兒與木棉。
派出去的人,就是石頭如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些年,一直不放棄,也不敢放棄。
現今聽說有個,長相似三兒的小姑娘,走進了攝政王府,這不得不讓他懷疑。
他跟李盈說:“我的親自走一趟。”
“這天都黑了,怎么去找?”
“聽小兒說人最先出現在岳父家中,我到那邊去問問大舅,問他是什么居心。”
“我同你一起去。不去我不安心。”
“好。”
夫婦二人,靜悄悄的,不吵醒任何人,出了侯府。
李家似乎早就料到,有人要來,早早派管家守在大門前。
直接被領進書房,李詠志坐在案前,坐沒坐樣,盯著火苗出神。
“大哥。”李盈輕輕叫喚。
李詠志回神,坐直了,“就知道你們會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詠志從抽屜里,抽出一封信,“這是她給來的信。”
“信上只有幾個字:留下她。
而后就是你們調查的那樣。”
“小姑娘出現了,宣布了自己的身份。”
雖然沒有明確宣布,但小姑娘走進攝政王府那一刻,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
現在宮里那位,該也知道她了吧。
蘇重將紙張放下,上頭確實是三兒的筆跡。
上頭的某些字母,他也認得。
“真是郡主?”
“等你見著人就知道了。”李詠志說道,“我們該擔心的不是這個。”
他說:“從王府里傳來的消息,王妃改嫁了,還與那人生了個男孩。”
“改嫁了?”
“還生了個!”
李盈拍拍胸脯,“好大的膽子啊!”
這不是丟攝政王的臉嗎?
這要是回到京都,這京都不得掀起腥風血雨!
“剛剛得知,王爺耍酒瘋了,將王爺府砍砸了一番,揚言要燒了王爺府。要殺了三小姐。”
蘇重嘆口氣,“他成全了皇上,苦了自己。”
“那是他自找的。”李盈嘟囔。
若是自己做皇帝,就不會有今日。
“先不說這個,你該好好想想,若是真的回來了,真像郡主說的那樣,你該怎么辦,幫那一邊的好?”
蘇重毫不猶豫地說:“幫三兒。”
“哪有不幫親的道理?”
“理是這個理。可你想想,三小姐在外面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間就回來了呢?”李詠志分析道。
“如果真是改嫁了,不在外面呆著,怎么就到京都來了呢?”
“為了投靠你我嗎?并非如此。三小姐有勇有謀,想要創下一番功績不難,靠自己就能過得很好。
她回京都,定有別的目的。或許她心里還有王爺。”
李盈不同意,“就不許她回來炫耀?或是報復嗎?”
“當年三小姐為王爺,做了那么多,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們得要想好,各種法子,好應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三兒的報復心很強,說不定就是回來報復的。”蘇重嘆息。
“做好準備吧。”
開元十二年春
大雨瓢潑
京都的人,都被大雨阻攔到家中。
攝政王父子三人,守在東城門拐角的茶樓里。
東城門附近的茶樓里,可坐了不少人。
臂如蘇家、李家人,孫威、云嵐等人。
他們都在觀望,對面茶樓的小姑娘。
只見茶樓下的長壽,踮腳不停地伸頭張望。
意圖在大雨中,尋到娘親的車馬。
“來了,小主子,主子來了。”
不知誰大喊,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大家望向城門,只見有一隊人馬,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從城門走進。
這些護衛見著了小主子,向小主子比劃比劃,就往東湖園走去。
大家伙伸頸出去看,想知道車馬里究竟,是不是曾經的慶王妃。
蕭景行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拿起門邊的青黑打傘,帶著劍走到大道中央。
進城的馬隊,見著了他,主動分裂成兩隊。
一左一右,護送著身后的車馬。
“滴滴噠噠”
兩匹黑打馬拉的馬車,停在城門入口處。
馬車里傳來慵懶的聲音,“攝政王,這是想做什么?斬殺民婦于街頭嗎?”
“還是說像個怨婦般,過來討要公道?”
“這又何必呢?給誰難堪,讓誰難看?”
“你我之間,又有什么好說的。你做你的攝政王,我做我的買賣。”
蕭景行沒出聲,他的心好痛,一滴滴雨水,是他留下的淚。
心念念的她,是把傷人的劍,一劍劍刺穿他的心。
“娘!”
長壽小跑了過去,兩侍從忙打傘護送著她。
長壽停下腳步,看看親爹,再看看馬車,而后毫不猶豫奔向馬車。
一雙手將她拉了進去。
馬車里的女人說:“雨水大,該回去了。”
馬車動起來了,無視跟前的攝政王,越過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