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行離開那日，大梁滿朝文武來相送。
一路送過十里亭，給足了攝政王面子。
不知情的，以為攝政王面子大，讓文武百官這般相送。
知情人才明白，這樣送別是為了什么。
是怕攝政王反悔，怕攝政王不愿離去。
“那些人真會演戲。面上聲情并茂表達了不舍，其實心中盼著王爺離去。”萍姑跟王妃說道。
蘇靈雨歪在毯子上，拿著書卷仔細看，“越是表情豐富的，越是有希望更進一步。”
“這般虛偽的，不該打壓嗎？”
蘇靈雨將書放下，拿起一旁的茶杯，“他們有野心，會做人做事。放得下面子，放得下尊嚴。
如今皇上正是用人之際，這類人如果有真才實干，就很快被重用。”
過了十里亭，送行的人陸續回去，北上大軍安靜了許多。
沒走多久，前方侍衛回來說停下埋鍋造飯。
萍姑問：“王妃想要吃點什么？”
“派人去問問王爺、世子，問他們有想吃什么的沒有。”
萍姑笑道：“王妃吃什么，王爺、世子吃什么，哪個都不是挑食的。”
這次北上，沒帶長壽去，讓翠翠在身邊守著長壽。
長壽是皇上的親妹妹，想怎么跋扈就怎么跋扈，沒誰能制裁她。
讓長壽留在京都，比環禮留在京都要好。至少比環禮自由。
蘇靈雨掀開車簾子，遠遠見了環禮，向他招手。
環禮駕馬小跑而來，“娘有什么事嗎？”
“午飯想吃什么？”
環禮沒想到要吃的，“隨便吧。”
“沒有隨便，不隨便的。想吃什么，現在還能趕回京都采買。要是到了北地，想吃這味就難了。”
環禮嘴硬，“我又不是千金之軀，哪些吃不得？”
“你要是可憐我，早早向杜家提成親日。”
團扇輕拍過去，“你這個小屁孩，小小年紀就想著成親。成親太早了，對你娘子不好。
你是想白頭到老呢？還是中年換妻子啊？”
“呸呸呸，快吐口水說過。”環禮不讓娘親說這些。
蘇靈雨用團扇輕敲他頭，“要是舍不得人家，就多寫信去勾搭，勾搭。”
“京都成為天下之都，各地舊貴族往京都遷徙。舊貴族要與新貴族聯姻，杜家小姐可是搶手貨。”
“你明知她搶手，還將我帶走，你是成心的。”
蘇靈雨笑又笑，“傻小子，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搶回來便是。不鬧你了，到外頭去走走，等會兒與你爹一同回來吃飯。”
“哦。”
蘇靈雨伸頭往外開，瞧見許多人聚集，有的拿出干糧，有的開始煮水做飯。
這樣的情景每天都有，一路北上，隊伍越走越長，就像動物界的大遷徙。
每每到煮飯的時辰，炊煙不斷，一路蔓延十幾里。
這里頭軍隊的人不多，反而是百姓比較多。
攝政王北上，名義上是防御北方草原人，實際上是躲開父子權利相爭。
作坊里的管事帶著師傅們北上，商隊頭子帶著親眷北上，小東泉村的百姓們搬家北上。
一部分是因為王爺王妃的名聲，另一部分是因為利益。
沒了作坊，他們未必能生活得很好，如果跟著作坊一起走，說不定以后生活無憂。
走過了攏右城，蘇重來找她到別。
“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往京都寫信。你不能做的事，就讓我來做。”
“怕是你沒這個機會。”蘇靈雨點點下巴，讓蘇重看向那邊。
蕭景行正看著這頭呢。
有這個人在，誰還能欺負她呢？
即便蕭景行不在，她也能保護自己。
她手里的娘軍團，可不是吃素的。
一搶射出去，死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蘇重沉重地說道：“自有認知以來，我都以保護家人為己任，我能保護爹娘、奶奶、蘇山，就是不能保護你。”
“想給你最好的，讓你過最好的日子，偏生就你命多坎坷。我日夜想老天爺祈禱，讓你過得安順一些。”
看著比自己大幾歲的大哥，他還是當年的他，還是那么重情重性。
手中再多的權利，都是為了家人。
想要家里人過得好一些，想要家里人過得安康和順。
這是多美好的心愿啊！
蘇靈雨笑著說：“你還是你，一直都沒變。重情重性，多情多義。”
“如今大一統，你成了大將軍，手握兵權。你想保護的人，都健健康康的。你心想事成了。”
“如果沒有你，也就沒有今日的我，是你一直在背后鞭笞著我。讓我一路走來，不敢有絲毫的偏差。”
蘇重態度，萬分真誠。
“雖然我幫了你許多，但如果你沒有個人能力，也達不到現今的成就。幸運成分是有的，個人能力更為重要。”
蘇重兩手作揖，一揖到底，九十度鞠躬。
蘇靈雨快快將他扶起，“大哥，你這是做什么。”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還望王妃珍重。”
面對放低姿勢作別的大哥，蘇靈雨鼻酸，一時說不出話來。
又見那邊催促離開，她只能與蘇重說：“大哥保重。”
蘇重哽咽地說：“如若有空，多往京都寫信，爹娘都念著你。”
蘇重見王爺催促，親自扶她上馬車，“保重。”
蘇靈雨上了馬車，與蘇重揮手，“回京好好管著長壽，別讓她太放肆了。”
“好。”蘇重學著揮手。
見馬車走動了，他往前走兩步，“一路保重。”
當馬車走遠了，他一面往前走，一面大聲喊道：“保重，一路保重啊！”
蘇靈雨與蘇重作別，一路揮手，直到看不見為止。
中途蕭景行上馬車，見她擦眼淚。
蘇靈雨有些鼻酸，“我本不想哭，實屬忍不住，忍不住了。”
蕭景行摸上的她臉，“邯鄲距離京都不遠，得空你可以回去看看。”
“我才不回去。”她一面擦眼淚一面說，“我要將北平弄得好好的，要讓他們遷都到北邊來。”
路途遙遠，道路凹凸不平。來回奔波，走一趟不知有多受罪。
她才不去受這罪。
等以后她將城市弄好了，將初代蒸汽機車弄好了，定要他們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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