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玥嚇的一下子松開手。
他把弓箭抓在手里,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出七八步,卻又停下,道:“死了。”
唐時玥松了口氣,這才跟著過去,就看到草叢中有一個被吃的七零八落的野獸尸體,祈旌仔細的看了看:“不對勁。”
她又有點緊張,眼巴巴的看著他,他瞥了她一眼,眼底有點笑,一邊往前走。
她疲憊盡消,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一步也不敢落下,走出大約半里路,就看到了一棵參天古樹的樹洞外頭,有兩只小小的,毛茸茸的橘貓趴在那里,猶在打滾嘻鬧。
唐時玥難得的說了句傻話:“怎么有兩只貓?”
祈旌嘴角彎了彎:“不是貓,是猞猁猻。”
她問:“什么?”
他重復:“猞猁猻。”
他給她科普了一下啥叫猞猁猻。
這東西也叫猞猁、山貓,長的挺像貓的,但是體型比貓大,腦袋比貓小。
這東西算是一種中型猛蓋,性情狡猾又謹慎,擅長奔跑,攀爬、游泳,動作兇猛矯健、忍耐力也很強,據說可以蟄伏好幾天不動,也可以連續跑出幾十里地而不停,喜歡捕殺狍子等中大型的獸類,非常厲害。
據說長安城的貴人們,習慣馴養猞猁猻來狩獵,因為猞猁猻聰明通人性,訓好了,比狗和豹子都好用。
唐時玥很感興趣,仔細的看了看:“這么厲害嗎?”
可是真的很像橘貓啊!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猞猁猻的耳朵上,有一道黑邊兒,而且耳尖子的毛還是豎起來的。眼睛上頭還有一道黑色的縱紋。
祈旌道:“等長大了,身上會有虎紋的,”他伸手比了一下:“眼睛也會長成吊晴,很威風的。”
她點了點頭,他便問她:“想要嗎?你之前不是說,想養只狗兒看門?這個比狗好用的多。”
唐時玥一聽就懂了,眨了眨眼睛賣萌:“想要。”她萌萌噠牽住他衣袖:“阿旌哥哥,你會訓嗎?”
祈旌道:“不會。”
“哦,”她瞬間收回手,實力演譯了啥叫過河拆橋。
祈旌被她給氣樂了:“但我可以找人給你訓。”
她眼睛一亮,再次把小手手巴了上去,祈旌淡定的穩著手臂:“但是這種東西不像狗,家里不管幾口人,都認得,都親近……一只猞猁猻通常只認一個主人。”
這么忠貞?
唐時玥道:“那才好!我就喜歡這種的!”
祈旌笑了笑,就跟她一起扯了長藤編了筐子,把兩只小猞猁猻放了進去。
兩人往山下走,唐時玥興致勃勃的道:“你一只,我一只,我們給他起個名字吧。”
祈旌嗯了一聲。
他早就發現她喜歡給這些東西起名字,比如他的騾子,她起了個名子叫馬俊,他納悶了好幾天為什么要姓馬,后來才知道是“比馬長的俊”的意思,最怪的是唐四叔家的老黃牛,她給起了個名字叫“黃舞”,問了才知道,她覺得老黃牛兩只角,就像一個人舉著手臂在跳舞。
所以他還挺好奇她會給猞猁猻起啥名字的。
唐時玥仔細的想了想。
這么威風,肯定不能叫狗蛋兒旺財啥的,于是她想了想:“要不一只叫南征,一只叫北戰?”
祈旌一愣,猛然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鋒銳之極。
唐時玥心里微吃一驚,臉上十分迷茫:“不好聽嘛?那……一只叫刀光,一只叫劍影,怎么樣?”
祈旌收回了視線:“嗯,好。”
唐時玥彎了彎眼睛,看著祈旌的背影。
小旌旌,你的秘密好像暴露了喲?一聽到南征北戰反應這么大……再想想他之前說的關于小祈陽的往事,難道說,他家里有人做過武將?
猞猁猻已經長出了小牙,據祈旌說大概有兩三個月大,可以喂肉了,于是兩人回程又繞了個遠兒,打了兩只兔子,燉了一只,另一只切成小條喂小猞猁猻。
猞猁猻雖然小,也能看的出野性難馴,非常躁動,唐時玥加上小瑤兒和小祈陽,四個人圍著看,一邊由祈旌動手,小心的喂著兔肉。
正喂著,就聽門響了一聲,周娘子進來了
唐時玥抬頭笑道:“嬸兒這會怎么有空來?我燉了兔子,還想著一會兒給你送一碗去呢!”
周娘子道:“玥兒過來,我找你有事兒。”
唐時玥就過來了,周娘子把她拉到門邊,小聲道:“我才聽說了一個事兒,特意來告訴你一聲!聽說孫阿婆和你大伯娘,到處跟人家說,你當初在這宅子里挖的銀子,你偷偷的昧下了不少,整天去鎮上吃香喝辣呢!”
她有些氣憤:“還真有不少人信!說白花花的銀子放在眼前兒,沒見識的小娘子還能不眼饞?不昧下才是怪了!”
唐時玥一皺眉。
她想了想,然后就笑了:“這種損招兒,估計是唐時進出的。不過……他們也就這點上不得臺面的招數了!”
她安撫的拉住她:“嬸兒,沒事,族長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心里有數,不是說有個卷軸?我估摸著,卷軸上肯定寫了銀子的數量,這一回,唐家肯定是枉做小人了!”
她說的沒錯。
當初唐時進出了這個主意,孫婆子驚喜的連連夸他腦子靈。
族長之所以看重唐時玥,不就是因為她給他家刨出來了銀子?但如果他們知道銀子叫唐時玥昧下了呢?那他們還不立馬找她算帳?那她交不出銀子來,不就跟族長家鬧翻了?回頭還不由著她們磋磨?
孫婆子越想越覺得對極了!
算盤是打的蠻好的,只可惜,信息就不對等。
唐家如今這種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狀況,聽個八卦也聽不全,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卷軸,甚至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銀子。
反正就覺得這個主意太妙了,肯定能坑死唐時玥,于是忙不迭的往外說。
本來這種麥收時節,人人忙的要死,八卦是沒心思聽的,可也耐不住他們滿地蹦跶,很快就傳得全村都是。
族長家自然也聽說了。
連唐家族長城府這么深的人物,都氣的在家里大罵了好幾遍“攪家精!”“十里八鄉都找不出這么一個又蠢又毒又長舌頭的婦人了!”
于是唐永富和何氏剛從地里回來,水都沒喝一口,就被族長派人叫去了。
進去之后,孫婆子、李氏、唐桂花,甚至連唐時銀都在,一個個縮的跟鵪鶉一樣,旁邊圍著好幾圈剛從地下回來的村里人。
等他進來,族長帶著他到堂屋去,那卷軸如今就供在上頭,族長親自上了香,把卷軸請下來,遞到了他手里。
唐永富忙忙的洗了手,雙手接過。一看之下,就是面孔臊紅。
族長這一次,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直接道:“念念!都聽聽!”
唐永富沒辦法,只能念了一遍。
鄉下人識字的不多,但這卷軸寫的簡明扼要,并沒咬文嚼字,大家一下子就懂了,頓時議論紛紛。
唐家族長把卷軸放回去,扶著拐棍站在門口:“家和方能萬事興!再有這種無事生非,挑撥離間的攪家精,我定不饒她!”他狠狠的看了孫婆子一眼。
孫婆子老臉臊的通紅。
老天拔地的,孫子都該娶親的年紀了,卻被族長當著眾人直斥為攪家精,這真的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