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玥道:“你別怪我潑你冷水,你這個心思,希望不大。”
陳長青一下子就黯然了:“我明白的。我就是……”他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就是想看看她。”
她也沒再說,就點了點頭。
暗戀這種事情,其實還是挺美好的,不出意外的話,陳長青和林巧倩,很快就會各自嫁娶,他也只能是放在心里惦記一下,很快就淹沒在柴米油鹽里頭了,沒必要急著打醒他。
她道:“那就去趟縣衙吧!”
陳長青大喜:“好!”
唐時玥在縣衙待了一下午,還跟林縣令聊了會兒,用了晚飯才出來,林巧倩照例送她出門,挽著她的胳膊說笑,并沒有注意到旁邊陳長青的眼神兒。
過了月洞門,忽聽陳長青道:“林小姐,我能跟你說一句話么?”
林巧倩一呆。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唐時玥,又看了看陳長青。
唐時玥也很驚訝。
她還真沒想到這小子能有這勇氣,不由得多了三分贊賞。就跟林巧倩道:“這是我們村里正的小兒子,是我的朋友,人還不錯。你想答應就答應,不想答應就不答應,不用考慮我。”
林巧倩是個心思很單純的小娘子,想了想就問:“你要跟我說什么?”
唐時玥就向陳長青道:“我不能避開,免得影響了阿巧的名聲,你直接說吧。”
陳長青聲音發顫,卻目光堅定,道:“林小姐,我叫陳長青,我心儀你,想娶你為妻,你可愿意?”
林巧倩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陳長青續道:“我知道我如今一無所有,但是我一定會努力的,你若看我還順眼,我便央媒人來你家提親……”
林巧倩羞不可抑,跺了跺腳就跑了。
陳長青下意識的追了兩步,看著她進去了,才緩緩停住,然后忐忑的看了唐時玥一眼,生怕她生氣。
唐時玥卻挑了挑眉:“不錯。”
以前從來沒注意過,這個陳長青,長的居然還不錯。
陳長源長的就挺好的,陳長青比他大哥還俊些,唐時玥背著手兒往外走,一邊道:“你打算怎么努力?說給我聽聽?”
陳長青輕聲道:“我報了明算,想下場試試。”
因為唐時嶸前兩天剛報考,唐時玥倒是真詳細了解過這個年代的科舉。
除了正常的科舉,如今的大晏還有明經、明法、明書、明算四科。
明算就是考數學方面,只是因為明算科即使及第,也未必真的能授官,就算授官,也只能授予非常不入流的小官,所以,極少有人考。
陳長青低聲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自小讀書便不成,學起《算經十書》卻是一學就會。”
“那為什么一直沒考?”
陳長青苦笑:“因為考明算的太少了,所以這邊都是三年一考,而且需要廩生具保,人家要收五兩銀子,我爹他……不想給。”
從這一點上說,陳里正的見識,就不如老族長了。
唐時玥點了點頭:“那你努力吧,如果你能考出明算來,沒有授官職的話,可以過來幫我做事,到時我也會試著幫你問問阿巧的意思。”
陳長青大喜,直接當街跪倒:“多謝唐當家。”
唐時玥嘆著氣點了點頭。
就沖他這勇氣,她愿意幫他這一回。
畢竟明算沒有縣試府試鄉試這么多花樣,明算只考一次,只考一科。二月底就能出結果,算著也沒幾天了,這趟來林巧倩還沒提過婚事,這大過年的,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定下吧?
回到家里,家里卻有客人在等,夏余暉正同他聊著。
這人也是長安城來的,福記布莊的老板。
這幾天,這已經是來的第四撥人了。
托皇上的名人效應之福,來找她的人,檔次還都挺高的,福記來的這個人,也是本家的二少爺,叫曹赟,字榮斌,是一個略胖的大叔,十足十的好人臉。
福記的家業雖然遠遠比不上孟氏,卻頗有幾分清名,起碼唐時玥在霍祈旌之前的調查中,看到過這個名字。
生意做到天子腳下的,身上的市儈氣大都不濃,曹榮斌也是見識廣博,談吐詼諧,感覺比孟以求爽快多了。
之前與孟家經營范圍類似的,都被唐時玥回絕了,這個福記卻有些不同,它不做衣裳,專做配飾,例如暖袖、帽子、抹額、兔兒臥之類的。
所以,他也是沖著配飾來的,主要就是四寶半。
曹榮斌說話很能說到點子上,兩人算是相談甚歡,夏余暉對他印象也不錯,唐時玥就沒一口回絕,答應考慮一下。
曹榮斌也不著急,就暫時告辭,并且留下了他住的客棧,邀請她們明日上門做客。
等他走了,唐時玥又把福記的資料翻出來看了一遍,覺得這個事情可以做。
跟孟氏雖然沒說定,但畢竟也拉鋸拉了這么多天,唐時玥覺得,這事兒還是應該跟孟以求說一聲的。
但這個孟以求,不找他的時候,天天兒在眼前轉悠,今天要找他了,卻恰好不在,晚上也沒回來。
第二天去鎮上,唐時玥就先過去了一趟。
去的時候他不知是不是還沒起,只在房中應了一聲,卻一直沒出來。
唐時玥在門外等了一盞茶,等的不耐煩了,又敲了一遍,隔了一會兒,他才出來了,衣著倒是十分整齊,并不像是匆匆起身的。
唐時玥就道:“孟二少,我……”
孟以求卻擺擺手,截住她話頭:“我這邊有事,你先回去。”
唐時玥一愣:“我是有事情找你。”
孟以求臉色淡淡,只道:“我無暇。”然后就走了,步子卻也不見焦急。
唐時玥無語,只能轉身下樓,夏余暉在馬車里等著,見她來才放下書:“怎么這么久?”他看了一眼她身后:“奇了,這位居然沒跟著你。”
唐時玥上了馬車,正想抱怨一句,卻忽然一愣。
那一瞬間,她心里掠過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她微微瞇眼,在腦子里略一推演,然后順利的抓住了這一絲古怪的感覺。
他之前就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忽然冷臉,之后失憶一般恢復如常,今天再一次莫名其妙的冷臉……不開門,卻不見匆忙,說有事,卻偏偏不說是什么事……
這分明就是一種**。
我對你溫柔款款,殷勤備至,噓寒問暖……不管你如何反應,我都這般待你,無怨無悔,好像會始終如一。
但是有一天,我忽然變了,毫無征兆的,一下子變冷淡了,叫你不管如何遲鈍,都絕不可能感覺不到。
這樣,就算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也難免會覺得有些失落,不由自主的牽腸掛肚。
然后隔上一兩天,他再完全恢復,好像之前的冷淡從未發生過,比之前更加的溫柔周到……
之后再有一天,再驟然冷淡……
如是者二三,幾乎沒有人能不被牽動情緒。
這就是**了。
她對他完全無心,都不由自主的受了影響。
這不,今天的事兒,說白了是玥坊自己的事情,她不就想著,特意過來跟他說一聲么?而且要是換個人,她沒準兒就打發夏余暉跑腿了,可這位,她不就習以為常的自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