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明延帝也不能做的太過,便叫她進來了。
蘇皇后一進門,便五體投體,行了一個大禮:“皇上,禔兒是臣妾唯一的兒子,還望皇上看在骨肉親緣的份上,勿要深責……若有罪責,臣妾愿代他承擔。”
明延帝最煩這一招。
有事不說事,先擺出這種姿態,拿話僵住他,難道他是個暴君么?難道他還能弒子不成?
說起來,當初的霍逸,也是戳了他這個雷點。
明延帝也不叫起,冷冷的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骨肉親緣?呵呵……朕若不是看在骨肉親緣的份上,哪里會只禁足這么簡單!”
蘇皇后一聽這個口吻,就有些慌了:“禔兒雖年輕糊涂,卻心地純良……不知皇上可查實了,禔兒究竟犯了什么錯?”
明延帝微微冷笑。
看來蘇皇后對他兒子做了什么,心里也有數,這是在試探他知道了多少!
他抬手示意顧九行說,顧九行苦著臉,只得跟蘇皇后道:“回皇后娘娘,三皇子派近百影衛赴秦州,追殺恩福縣君,縣君墜河失蹤,至今音訊全無。”
蘇皇后臉色微變。
她并不覺得殺一個民間縣君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恨三皇子偏挑在這風口浪尖的下手。
蘇皇后哭道:“定是有什么誤會,禔兒可從未去過秦州,為何要追殺一個陌生人……”
“夠了!”明延帝斷喝一聲。
還真不愧是母子,第一反應,就是要攀扯太子!
明延帝冷冷的道:“確實,他不認識恩福縣君,可就連不認識的人,他都不肯放過!你還敢為那逆子求情?你可知朕為何如此憤怒?”
他冷冷的逼視著她,“不止是因為恩福縣君獻了種痘之法,還因為,如今她正在制治療風疾之藥,如果朕沒記錯的話,衛國公去年也患了風疾吧?”
衛國公是蘇皇后的父親,也就是三皇子的親外公。
蘇皇后的臉色當時就變了:“皇上!”
明延帝冷冷的道:“就因為他做的蠢事,那唐時玥到現在還沒找到!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安王,衛國公,何人能治?皇后,你倒是跟朕說說,有何人能治?”
蘇皇后腿軟的幾乎站不住,喃喃的道:“皇上,禔兒并不知……”
明延帝冷冷的看著她,蘇皇后只說了半句,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知或不知,根本就不重要。
這是獻上種痘之法的恩福縣君!這是能活萬民的恩福縣君!若這世上真有藥能治風疾,那她,就是最可能制出此藥之人!
她若是活著回來還好,若是真的死了……三皇子將永遠背負間接害死親外公的罪名!
蘇皇后走后,明延帝猶有些憤怒,這都第二天了,唐時玥仍舊音訊全無!
明延帝喃喃的道:“她不是福娘子么?”
顧九行心說福氣再大,也架不住上百的影衛啊!又是箭又是刀的,上百高手對付一個人,沒被當場大卸八塊,而只是失蹤,這已經非常離奇了好么!
就在這時,下頭報了上來:“皇上,皇貴妃昨晚夢魘,叫了太醫。”
“又夢魘了?”明延帝急匆匆起身:“朕去瞧瞧。”
明延帝在皇帝之中,也算一個情種了。
皇宮里的其它女人,包括前后兩個皇后,都只是為了子嗣走個過場,但自皇貴妃嫁入,從潛邸到如今,盛寵二十年未衰。
到了永和宮,周太醫見了禮,便一板一眼的稟道:“與昨日情形相似,從脈相上看,倒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那安神湯若再加量,與身子無甚好處,還是宜放寬心情才是。”
明延帝揮退了太醫,急拂簾進去,皇貴妃伏在大迎枕上,正怔怔出神,見他進來,眼中便掉下淚來:“皇上!”
“莫怕,”明延帝急上前摟住她:“朕昨日事忙,怕吵著你,就歇在御書房了。今晚一定回來陪你。”
“皇上,”皇貴妃今年已經年近四旬,看起來卻仍舊美貌絕倫,宛似雙十年華,尤其那雙眼,垂淚時直叫人心都跟著絞扭起來了。
她抽噎著道:“我又夢到月兒了,我夢到我們的月兒……她站在大片的黑水之中,旁邊有好幾條岔路,她就那么彷徨無措,遲遲疑疑的就要往那一邊走,我心里知道那條路是不對的,走了就再也見不著她了,我拼命的想叫一聲月兒,我想叫她回來,可是,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
明延帝無聲的輕拍她的背,她抽噎著,哭的抬不起頭來。
皇貴妃明艷大氣,并不是柔弱的人,這般哭起來,著實叫人心疼。
明延帝輕聲道:“莫要多想了,這么多年了……你這般掛念,豈不是叫她不能安心轉世……”
“不是!”皇貴妃道:“我多少年不曾夢到月兒了!上一次,還是敏妹妹生下亭月的時候……”
明延帝溫柔道:“可要召亭月進宮說說話?”
皇貴妃沒有回答。
安神湯的效用漸漸起了,她眼簾漸合,明延帝小心的把她放在了枕上,她卻又掙扎著抓住他手:“叫人去看看月兒,給她添些燈油,我月兒定是受了什么罪……”
看她語無倫次的,明延帝不忍拒絕,便吩咐下去,叫人給小公主的長明燈添些燈油。
他又待了許久,才負了手出來。
顧九行早轉了好幾圈,一見他出來,彎了彎腰,明延帝道:“什么事”
“皇上,”顧九行聲音微微發顫:“三皇子……患上了風疾。”
明延帝愕然回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宮里太監大概是世上最信也最怕這些事的,顧九行的臉色都有點不對了,垂著頭不敢答話。
其實風疾并不少見,情志不遂、飲食無節、恣酒縱欲都會誘發風疾,但三皇子才虛歲二十啊!這么年輕,又向來弓馬嫻熟,身體壯健,居然會突然患了風疾??
這實在太巧,太不可思議了。實在叫人不能不往“福娘娘”那邊想。
報應啊!這就是報應!
黑水河畔。
霍祈旌這邊的人手幾乎全部出動。
之后,濟世堂、縣衙全都派了人過來,村里人知道了,也幾乎全都來了。
幾百人手,足足找了兩天兩夜,可是一直找出數里,什么也沒有找到,唐時玥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黑水河顧名思義,整條河的河水都是發混的,看不清河里的情形,河水以狼道山為源頭流下,水流湍急,可是河道并不寬,她能漂到哪里去?
青未了心頭如煎似沸,師父走之前,把師娘托付給他,他平時就什么忙也幫不上,如今,竟又出了這樣的事!
胡戈低聲跟他道:“她這福娘子,可不是假的,只要沒發現尸首,就是好事!”
青未了長吸了一口氣:“可是現在怎么辦?我們要怎么找?”
就在這時,任東忽然遙遙道:“師兄,我想跳下去試試。”
青未了一怔,急趕了過去,任東指著唐時玥掉落的河邊:“我從師娘這個位置跳下去,試試會怎么樣。”
“不行!胡鬧!”青未了直接道:“太危險了!”
任東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說,直接往下一跳。
青未了急道:“阿東!”
他也來不及多說,急在岸上跟著往外飛奔,一邊叫霍南:“快拿繩子!”
但是在河水中漂流,永遠是比岸上要快的,青未了起先二三里,還能仗著輕功跟上,但漸漸的,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只能眼睜睜看著任東消失在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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