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笑出聲:“別胡說。”
她連連低笑,一邊小聲道:“興許還真有這個意思。那是皇后族中的人,皇后養的狗,指誰咬誰,聽話的很,只可惜,不怎么聰明。”
唐時玥點頭表示受教。
見她編的大厚墊子,就這么鋪在美人榻上,與整個宮殿的精致風格格格不入,忍不住笑道:“有點丑。”
皇貴妃親自幫她挑著首飾,一邊笑道:“舒服是舒服的,丑也確實丑,你阿耶說,這是閨女的孝心,非要我鋪上,我只瞅著他要來的時候才鋪,平時都叫收起來。”
真·親媽。
唐時玥笑的不行:“那等我再給您編個墊子、籃兒,蒲團,這邊,這邊,都鋪上,就不丑了。”
“罷罷罷!那就丑到一窩去了,”皇貴妃直搖頭:“那我早上醒了,都不愿張眼。”
唐時玥笑的前仰后合。
瑾瑜笑道:“小殿下,那個是怎么編的,看著簡單,我試了半天,也是不成。”
“琳瑯姑姑會,一會兒叫她教你。”唐時玥笑跟她道:“我回頭叫人送些毛線進來,你們沒事織著玩兒,別老繡花,這么漂亮的眼睛傷了可就不好了。”
“再油嘴滑舌!”皇貴妃輕輕拍了她一下:“還真以為自己是潘安郎呢?”說了一半,她自己噗的一聲給樂了。
兩人說笑了幾句,皇貴妃才道:“行了,出去吧,今兒注定是要累一天的。”
于是兩母女這才互相攙扶著出來。
今兒宮里有大宴,但這會兒,外頭的命婦們還沒到,只有皇上的女人來回轉。
一邊走,皇貴妃一邊低聲給她介紹。
因為皇貴妃二十年盛寵不衰,所以她在這個宮里,幾乎沒有朋友,她也不屑有隊友,完全是孤家寡人。
唐時玥在慈寧宮和坤寧宮全程沒抬頭,這會兒打眼一看,心情真的是一言難盡……
見慣了皇貴妃傾國傾城的美色,那真的是一顰一笑都是風.情,再看這些人,確實有黯然失色之感。
尤其是,這宮里居然還有不少人,模仿皇貴妃這種明.艷大氣的路線,對比真的慘烈好么?還不如換個風格,說不定還能叫人覺得別有風味。
兩人一出現,看過來的眼神兒,都有幾分敵意。
倒是有個模樣柔美的女子對她們笑了笑,福身道:“娘娘。”
然后唐時玥再向她福身:“宛嬪娘娘安。”
這位是五皇子的生母宛嬪,據說是個和善性子。
“恩福來了!”那邊,宮斗小炮灰靜嬪再次挑釁:“聽說恩福的生意做的極好呢!人稱女鄧通,聽著倒是有趣的很,我還一直想問問呢!”
唐時玥笑瞇瞇的道:“靜嬪娘娘,恩福做過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會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為什么娘娘單單問這個?想必娘娘是對這商賈之事很感興趣吧?”
靜嬪一愣,臉色隨即就是一沉:“誰感興趣了!商賈乃賤業!”
“這樣啊!”唐時玥仍舊滿臉笑容,不急不躁:“那也好說,既然娘娘不喜這些,那之后我玥坊所出,不拘什么,全都避開娘娘和娘娘的家人就是了,我回去馬上交待下去。”
靜嬪登時憋紅了臉。
玥坊的東西,線繡衣精油風扇種種……無不風行,人人都有,她若沒有,還不叫人笑死?
靜嬪咬著牙根:“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商賈之事畢竟是小節,恩福不可沉迷于此,還是應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娘娘說的對,”唐時玥仍舊不緊不慢:“一般來說,做人都是先念書,再成家,再立業,最后求一個為君盡忠,為國為民……但我呢,我比較特別,我是倒著來的。”
大家齊齊啞然。
沒錯,人家是因為種痘始為人知,換句話說,人家一出現就是在“為君盡忠,為國為民”!誰敢說這沒有意義?
淑妃忍不住道:“這‘牛痘’之事,畢竟不是小娘子該行之事,小娘子正該學學刺繡女紅,琴棋書畫,管家理事……”
唐時玥挑了挑眉:“娘娘久居深宮,無遠慮近憂,這么想倒也沒錯,但外頭的人可不是這么想的……生命危在旦夕之時,沒人會在乎救他們的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她想起來似的問淑妃:“說起來,八皇子才五歲吧?”
淑妃的臉也綠了。
八皇子今年才五歲,打算來年就種痘,雖然唐時玥不會做什么,可是她這么當面說牛痘,似乎,確實是不大妥當啊!
倒是有人小聲道:“恩福,你與晏亭月,生的好像啊!聽說她出了什么事,不來了,幸好有你在,娘娘也不怕會寂寞。”
這話聽上去,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似乎不大聰明。
唐時玥一回頭,內心就哇哦了一聲。
這一位看著最多二十來歲,長的,咋說呢,有幾分真人芭比的味兒,鼻子嘴都生的小巧,卻生了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
說真的這種長相,在古代其實是不怎么受歡迎的,但如果只是養著當個玩物兒,倒是看著我見憂憐。
她正張大眼睛看著她,眼中神情好奇又夢幻,少女感十足。
唐時玥微笑道:“你是?”
瑾瑜道,“這位是嘉貴人。”
“嘉貴人,”唐時玥笑道:“新人換舊人是難免的,恩福只望有一天,恩福若是不來,嘉貴人也多掛念恩福幾分。”
旁邊幾個娘娘,臉色頓時就不對了。
新人換舊人什么的,這特么是在說誰!好好的看個戲,怎么還帶人參公雞的??
唐時玥的眼神卻一直笑吟吟的注視著嘉貴人,自然捕捉到了她微妙的反應。
黑心蓮,鑒定完畢。
旁邊的人紛紛交換著眼色。
太后宮里見面時,已經夠叫她們震驚的了,結果人家不但規矩好,嘴皮子也這么溜,這些宮里的娘娘,沒事天天閑磕牙,居然愣沒占著上風……
還真不愧是皇貴妃認的閨女……這一脈相承的厲害勁兒,不會是親的吧?
敢惹皇貴妃的人,本來就沒那么多,皇后自重身份,不會親自下場撕,狗腿子靜嬪敗退,淑妃也沒討著好,大家又不是有吵架癮,沒事得罪這么個人干嘛?
于是就偃旗息鼓了。
之后的氣氛還算和諧,命妃貴女們也陸續到來。
太子妃今天也來了,拉著她悄悄說了好一會兒話,十分親昵,見旁人過來,才收斂了些。
唐時玥就過去跟比較熟悉的永康長公主說笑。
就在這時,忽聽身后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就是……恩福吧!”
唐時玥回頭,就見眼前好幾人簇擁著一個老太太,慢騰騰的過來了。
老太太一身誥命服,頭發幾乎全白,雙眼精明,但面相并不嚴厲,只是臉型偏瘦,看上去就沒有富貴相。
長公主淡笑道:“嬸母今天倒是高興。”
這是在告訴她身份了。
但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就福身見了禮。
老王妃初見她臉,也愣了一瞬。然后她直截了當的道:“聽聞你與我孫女亭月,之前鬧騰了一出,看老身的面子,就這么罷了吧!”
她說的理所當然極了。
她也的確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身份有別,尊卑有別,年齡亦有別……
最重要的,今天可是太后的生辰,她若是敢鬧起來,不管為了什么,全都是不識大體。
可要是真的應下,難道之后再翻臉不認帳么?那特么不就成了她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