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延帝八風不動:“什么事情不對勁兒?”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神色:“不是我想的那樣對不對?”
他抬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想的是什么樣?”
明延帝根本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沒有表情,也是一種回答啊!
晏時玥簡直要崩潰了,怪不得她覺得今天的戰斗這么容易呢!就這級別的爭執晏小狐貍分分鐘搞定,哪需要叫她!
她包子都不吃了,過去扯著他袖子:“阿耶,你不能這樣啊!你難道不愛我了嗎?我是你最愛的小女兒啊!你難道不應該像座大山一樣為我遮風擋雨么?”
她擼袖子給他看手腕:“我是多么瘦小,弱小可憐又無助!你不能把這么重的擔子壓到我肩上啊!”
明延帝險些笑出聲:“朕這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女兒,剛剛在朝堂上舌戰群儒,可是威風八面呢!”
“不,那不是我!”她拒絕接受現實:“我的心還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是么?”明延帝笑道:“那以后你的心繼續混吃等死,只來個空架子就夠了,不是說最喜歡阿耶的?不會來個空架子都不肯吧?”
晏時玥:“……”
她索性耍賴,掛著他胳膊就是不起來,生無可戀的看著她爹。
明延帝當然知道她最愁的是什么,但卻假裝鐵面無私不容商量,不然這么容易就答應了,這小丫頭還不知要怎么討價還價。
父女倆正在半真半假的嬉鬧,外頭有人報了進來:“皇上,有不少災民到了城外。”
兩人的神色都瞬間嚴肅起來。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公主立刻站起來,道:“我這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我馬上叫人出城。”
明延帝想說什么,又沒說,點了點頭。
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從一得知汴州受災的消息,就知道災民一定有很多,會涌到都城來,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只有天子腳下最安全。
但這些人是不準入城的,即便施粥施衣,也是在城外。
如今已經是十月份,眼見就是寒冬了,她已經叫人把福園主園外頭的一些屋舍空出了許多,然后把玥坊挑出許多計件的活兒,重點輕點的都有,總得叫他們先安然度過這一冬。
人早都安排好了,便打發出去了。
到了逃難的時候,還有什么好挑的,一見有人招工,說是包吃包住,自然都趨之若鶩。
晏時玥站在延興門的城樓上,親眼見到這種情形,心里真的是……不舒服。
有人過來跟她搭話:“殿下,你這樣干不大妥當吧?”
晏時玥看了一眼,是個不認識的龍武軍軍官,就道:“有何不妥?”
那人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饑寒起盜心聽說過沒有?這些人一路逃難過來,能活下來的,就算本來是好人的,只怕也被逼成了惡人,全部收留,興許會出事兒。”
晏時玥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
她轉頭打量他,看他目光灼灼,明顯就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兵痞子在撩搔,就道:“尊駕貴姓?”
那人被她看的雙眼锃亮,施禮道:“微臣龍武軍校尉韓亮,見過殿下。”
晏時玥點了點頭:“韓校尉,那依你之見,應該如何?”
韓亮直接道:“先放著,慢慢的挑能用的人。”
晏時玥有點無奈,搖搖頭沒再說話。
他說的,是怎么省心好用,顯然在他心里,她這是來揀便宜工來了。
有腳步聲傳來,韓亮回頭一看,迅速離開她一點,施了個禮:“統領大人。”
晏時玥也叫了聲爹爹,晏成淵向下看著,一邊問:“你那邊,能安置多少人?”
晏時玥道:“最多也就三四百人吧。”
晏成淵沉吟了一下:“可都安排好了?人手夠么?”
“都安排好了,”晏時玥道:“有人來回支應,阿旌給了我二十個親兵,還有甲和的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晏成淵道:“難免有心術不正的。”
她道:“萬不得已做了什么的人,先不管了,也管不了。給人一個地方,給口飯吃,若再有人不老實,慢慢往外篩就是了。”
她頓了一下:“可是朝廷施粥,到底什么時候開始?其它人呢?還有別人家的莊子,能不能勻一些地方出來?”
晏成淵看了她一眼,她仰著頭,雙眼一清到底。
晏成淵沉默著,把大掌壓在了她頭頂,良久不答。
晏時玥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卻一時也沒明白他的意思,有點茫然的看著他。
晏成淵也沒再說,只道:“回去吧,最近都不要出內城。”
晏時玥點了點頭,就回去了。
隔天她難得的沒睡懶覺,醒過來就問有沒有人開始施粥。
細問之下才知道,朝廷的粥棚,是設在城郊五十里開外的,官道上是不許流民過來的,只是畢竟也是一方百姓,并不能暴力鎮.壓,總還是會有人往這邊走。
丁小眼來回的跑,不時把消息傳遞過來。
玥工坊這邊,很快人就召滿了,流民仍在繼續往這邊擁擠,進不了城門,卻也擠在城門下不走。
這個時候,各牙行的人卻是活躍起來,出了城門挑挑揀揀,二三百錢就能買個小丫頭,城門下天天生離死別的,慘不可言,而她的莊子前頭,也日日有流民聚集,各種哭求,想要進去。
但城外一直沒有人開始施粥。
隔天霍祈旌過來。他們都知道她的脾氣,一般什么事情都不瞞她。
當時她的莊子里,老少合計近四百人,這兩天陸續有鬧事的,手腳不干凈的,或者其它不妥當的,全都被趕了出去。
本來一是維穩,二是為了勻出空兒,叫更需要救助的人進去,可是這些被趕出來的,大多不是什么好人,頓時就鬧起事來,聽說下午在門前鬧了一場,還有人受了傷。
那受了傷的漢子,也是個無法無天的,在城門下頭叫罵,說福娘娘沽名釣譽,狼心狗肺,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熬骨頭榨油,把他們往死里磋磨。
而那些聚在門前的人,也漸漸情緒失控。
霍祈旌跟她商量,要不要再調些親兵過去,還是在門前施粥?
晏時玥越聽越坐不住了,道:“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