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玥從宮里出來,到了家門口,正好禮部的人在換匾額,把國公府的拿下來,換上了榮郡王府的。
晏時玥騎著馬在旁邊看著,禮部郎中急上前來施禮寒暄。
誰知就在此時,遙遙的,忽有一個孩童的聲音大叫救命,晏時玥下意識的看過去,就見前面不遠處,一個提刀的壯漢,追著一個約摸五六歲大的孩子跑了,嘴里還嚷嚷著:“我殺了你!”
晏時玥眉頭皺緊。
雖然霍祈旌叫她不要草木皆兵,但是她真的覺得……挺邪門的。
想想這段日子小餃子小年糕受的這些罪,晏時玥就覺得心里堵的慌,她不敢管,真的不敢。
幸好如今她身份擺在這兒,禮部郎中一見她的神情,立刻體察上意,叫下頭的官員:“天子腳下,怎么會有這種事!當街行兇!欺凌幼童!還不快跟過去看看!”
下頭的官員急跑了上去。
晏時玥心說這一回可真跟我沒關系,一邊和顏悅色的對他道:“王大人真是心地善良,扶危濟困!”
禮部郎中瞬間笑的跟朵花一樣:“相爺謬贊了!”
于是皆大歡喜。
不遠處的馬車里,男子懶洋洋的道:“什么至善至美、俠肝義膽……說的這么好聽,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惡臭的奸佞罷了!看看這兩人臭味相投的德性!”
他撩開簾子看了看,嘖了一聲:“不過,長的倒真是挺好看的,身段兒也妖嬈。唉!人要好看成這樣,干啥都沒關系,就像爺一樣。”他摸了摸下巴。
下人道:“爺,那我們要去郡王府么?”
“不去!去什么郡王府?”他問:“帖子投過去了沒有?”
“投了,已經接連投了幾天了,”下人回道:“只是聽說郡王府一向不怎么交際,加上孩子又病了,所以投了也沒用。”
男子哼了一聲:“那簡單,他們不是有不倒翁戲臺車么!那咱們也來!”
第二天一大早,晏時玥睡的正香,就聽著外頭吵吵嚷嚷。
晏時玥迷迷糊糊的問:“怎么了??”
霍祈旌顯然早就聽清了,冷笑道:“不知什么人,激你呢!”
晏時玥翻了個身,仔細的聽了聽,就聽外頭敲鑼打鼓的,同時,一個高亢的男子聲音唱著:“秦州有個福娘娘,福祿雙全貌無雙,龍門種痘救百姓、玥坊百工遍四方……”
喲?晏時玥坐了起來,就聽那唱詞把她的事情,一路唱了過來,末了又唱道:“北地小民石四郎,千里迢迢來這方,長安開設賭石行,斗膽來請福娘娘……”
說真的,這要是在其它王侯大人的府前,早就叫人趕走了。
但晏時玥在這方面一向寬容,又是商部的人,對商人也一向照應,所以甲和他們才沒有動手。
晏時玥道:“賭石行?”
大晏雖然禁賭,但是賭石屬于行業特性,倒是不在通認的賭博之列,所以賭石行還是可以開的。只是長安左近并沒有玉礦山,所以賭石行很少罷了。
但晏時玥還是不想去。
可是被這吵的也睡不成了,兩人就起來了,結果孩子不一會兒就學會了,張嘴就唱“秦州有個福娘娘……”
晏時玥:“……”
結果一家人吃完早飯,外頭的唱詞又變了,換了個武生腔,特別雄壯鏗鏘的唱著:“賭石如賭命、一刀決死生、福娘娘、枉稱福,敢不敢,當著眾人面,一刀斬下,寶玉敗絮現眼前啊啊啊……”
甲和進來稟報:“坐著不倒翁戲臺車呢,那小生唱了快兩個時辰了,丹田發聲,一停沒停,圍觀的人已經有不少了。”
晏時玥笑了笑:“那就去吧。”
霍祈旌道:“我跟你一起。”
晏時玥點了點頭,交待眾人看好孩子,她就換了衣服出去了。
一拉開門,眾人就是嘩然一聲。
然后那站在不倒翁上的翎子生猛然搖了過來,沖著她微微一笑,濃墨重彩的臉上,一對眸子熠熠生輝,巨長的野雞翎子險些沒抽她臉上。
晏時玥穿著胡服,與霍祈旌站在一起,男俊女俏,當真是般配養眼極了。
然后她道:“既承相邀,不敢辭也。”
一邊說著,一邊向眾人團團拱手,微笑道:“我是晏時玥,這是外子霍祈旌,我也不知這位是什么來頭,不如大家一起去瞧個熱鬧,也幫我長長眼。”
大家本來還怕她生氣趕人,她這么一說,頓時喜出望外,轟然應了。
站在不倒翁上的翎子生,眼神兒閃了閃。
這位行事,還真是坦蕩蕩,有恃無恐到了極點。
然后晏時玥就與霍祈竹挽著手兒,一路與眾人閑聊,到了賭石行。
賭石行的地方還挺大的,但驟然來了這么多人,中間不乏聽說了此事,跟上來湊熱鬧的,頓時把整條街擠了個滿當當。
那翎子生拆開外袍,從不倒翁上躍了下來,笑道:“相爺請進。”
晏時玥道:“這么多人,我進去大家就看不到了,不如你拿出來我挑好了。”
她直接小腰兒一擰,躍到了戲臺車上:“就在這兒好了,大家看的清。”
這一手兒,實在是帥到沒朋友,眾人不由轟然叫好。
霍祈旌也翻身躍上,就站在她身邊。
翎子生便道:“也好。”
他就朗聲叫人,直接抬出了一塊板來,約摸一丈寬,兩丈多長,上頭幾十塊石頭。
他邀請霍祈旌:“王爺可否搭把手?”
霍祈旌垂眼看了看,便躍了下來,細細一打量,腳尖一挑,板子先是一顫,然后一整塊板子驟然飛起,咣當一下墩到了不倒翁上,一塊石頭也沒掉!
妙的是,這個不倒翁,人下來之后就是一個大碗的樣子,是轉圈兒搖晃的,可是霍祈旌這一腳,卻取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一上去之后,底座輕顫,然后就緩緩的平了起來。
眾人一靜之后,叫好聲更是突破了天際。
晏時玥覺得他這一腳,真的帥慘了好么!她簡直都想叉腰仰天長笑了!
那翎子生的神色也有些微妙,好半晌才道:“果然不愧是萬軍之中,斬旗奪帥的榮郡王!”
他那個矜傲的神色都收斂了,也跟著躍上,比手道:“請相爺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