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低喝聲將蘇荷和楚傾嚇了一大跳。
蘇荷趕緊放倒竹梯,手忙腳亂解開綁在護欄上的繩子,在竹筏上趴好,學著楚傾方才的樣子,將竹筏劃到閣樓與水面之間的縫隙里。
楚傾則一溜煙爬上二樓,貼著墻根站定。
很快,一個身著黑色勁裝,面容冷峻的高壯男子趕了過來,左右環視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后,又腳步匆忙地離開。
聽到男子離開的腳步聲,楚傾和蘇荷都暗暗舒了口氣。
那男子正是季成輝派來看守季子瑞的暗衛之一。
男子回到之前站崗的地方,他的同伴眼帶笑意問道:“這樣真的好嗎?假裝沒有發現異常,若是王爺怪罪下來……”
“有王妃頂著。”男子打斷同伴的話,臉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話雖如此,但要假裝沒有發現偷偷摸摸溜到閣樓后面的兩個人,還是很為難人的,因為對方隱藏行蹤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一點。
原來,暗衛是故意假裝沒有發現蘇荷兩人。
對此,蘇荷完全不知,楚傾倒是猜到了幾分。
待腳步聲遠去,蘇荷長舒口氣,輕手輕腳從下面劃出來,楚傾也從二樓跳下來,到護欄邊接應。
兩人盡量放松動作,把竹筏綁好,把竹梯搬上閣樓,對著二樓的窗戶放好,然后楚傾回到竹筏上,蹲下身讓蘇荷踩著她肩膀爬護欄。
兩世為人,還都是男神一樣存在,被人踩肩膀什么的,楚傾還是第一次,他無奈表示:做男人難,做一個千方百計,盡職幫兄弟泡妞的男人更難。
同樣兩世為人,蘇荷作為一個守禮懂規矩的姑娘家,半夜偷摸私會男子這等事。她也是第一次做,所以爬護欄的時候她又是忐忑不安,又是激動興奮,那心情叫一個復雜。
手腳并用。踩著楚傾的肩膀,蘇荷吭哧吭哧好半天,才順利爬上護欄,累得氣喘吁吁。也幸好她換了夜行衣,下面穿的是褲子而不是裙子,不然恐怕爬一夜爬不上來。
歇了口氣,對下面的楚傾打了個成功的手勢,蘇荷不敢浪費時間,緊接著一口氣爬上竹梯,等爬到窗戶的位置。就巴著窗戶邊框穩住身形。
窗戶是敞開的,正對著隔間的紗簾,蘇荷站在竹梯上,抬眼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她視線在屋里掃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季子瑞的身影。他就坐在紗簾后,矮桌邊上,此刻正背對著她。
歷經千辛終于見到了相見的人,蘇荷有種目的達成的成就感,興奮得差點大聲喊出季子瑞的名字,好在她及時捂住了嘴,這才沒有露餡漏到無法遮掩的地步。
不過問題就出來了。
不能出聲喊季子瑞出來。難道要她進去?
蘇荷很猶豫,如果她進去的話,豈不是要和子瑞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和男子單獨共處一室,還是和兩情相悅的男子單獨共處一室,好像,似乎。貌似,大概很危險?
蘇荷忍不住臉紅,趕緊搖頭甩掉腦子里不該有的畫面。
“哎喲!”
后背突然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蘇荷吃痛,下意識低呼出聲。下一刻,又意識到眼下的情況,趕緊捂緊了嘴巴。
因為閣樓建在湖上,如今又是夏季,到了晚上,周圍一片蛙聲不斷,此起彼伏很是熱鬧,蘇荷方才那一聲驚呼倒是很好地混進了蛙叫聲中。
閣樓前,兩個暗衛對視一眼,剛才那聲蛙叫還真是新奇。
蘇荷心驚膽戰地等了一會,見沒有人過來,提起的心這才算放下,回頭狠狠瞪了眼竹筏上的楚傾。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拿東西扔她!
竹筏上,楚傾急得滿頭大汗,指手畫腳地催促蘇荷爬進窗戶去。如果可以大喊,他早就扯著嗓子把蘇荷罵一頓,然后直接爬上去把人丟進窗戶里了。
雖然暗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溜過來,但不代表可以無限度地讓他們在這里逗留啊!而且指不定什么時候王爺要來玩突襲,抽風半夜跑過來檢查,到時候一旦被發現,他們就都要死翹翹了好么!
時間緊迫啊,騷年,不要大意地爬窗吧!
楚傾急紅了眼,可偏偏蘇荷還是躊躇不前,他簡直想哭暈在廁所。
就在楚傾頹然躺倒在竹筏上,表示無能為力的時候,綁在護欄上的繩子突然闖入了他的視線,腦中靈光一閃,他一個蹦跶跳起身來,抓住繩子,作勢要解開。
在竹梯上的蘇荷看到這一幕,嚇得瞪大了眼,連連擺手示意他不要。
楚傾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指了指窗戶,又指了指繩結,意圖再明顯不過——如果她不進去,他就解開繩子,把竹筏劃走,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
蘇荷憤然,然而受到脅迫的她不得不妥協。憤憤瞪了楚傾一眼,她終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爬進了窗戶。
等到蘇荷的身影消失在窗內,楚傾呼出口氣,任務總算是完成了。拍拍手,他悠閑地在竹筏上躺下,取出準備好的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翹著腿欣賞夜空中璀璨的銀河。
閣樓前,聽著混雜在蛙聲里的輕微咔嚓聲,兩名暗衛嘴角抽動。
另一邊,蘇荷輕手輕腳從窗戶進了樓里,小心翼翼靠近季子瑞,原以為季子瑞會先發現自己,卻不想直到她走到他背后,他還是還有絲毫動靜。
難道被關了一天,關遲鈍了?以前感官挺敏銳的么!
懷著一份擔憂與疑惑,蘇荷悄悄繞到季子瑞前方,這一看,卻是把她逗笑了。從后面看還算坐的端正,似在埋頭苦讀,從前面看,卻是撐著側臉睡著了,他到底是有多困?
禁不住抿嘴輕笑,然而當看到他眼下的青影時,她心里只剩了心疼。
這才一天呢,就累成了這樣,后面的半個多月也不知要如何熬過去。
趁著季子瑞還沒有醒,蘇荷進空間里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然后把矮桌上的書先堆放到一邊,把水果點心和小菜一一擺好。
也不是沒想過拿點酒出來讓他解解悶,可想著或許會影響他看書,她就不敢拿出來了。
布置好一切,她上前輕輕推了推季子瑞的肩膀,低喚:“季子瑞,快醒醒,季子瑞……”
季子瑞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了蘇荷的聲音,還以為是做夢呢,等到被用力一推,頓時醒了幾分瞌睡,困頓地睜開雙眼。
入眼,是蘇荷清秀的臉龐,雖然有幾分模糊,但這并不妨礙他分辨出現實和夢境。
“嬌嬌!”他驚喜地喚了一聲,卻不小心牽扯到了臉上的傷,痛得一陣呲牙咧嘴。
“怎么這么不小心!”蘇荷嗔道,臉上滿是擔憂之色,一疊聲問道:“都傷到哪兒了?傷的很重么?上過藥了么?他們怎么下手這么重?”
見到心心念念的人,聽著心上人關心的話語,季子瑞心里甜滋滋的,就差要飄起來了,哪里還會在意身上的傷?只敷衍道:“沒事,都是皮外傷,看著唬人罷了,過幾天就好了。”
他說的輕松,也是不想讓蘇荷擔心。
也算他識時務,被揍了一頓后就沒有再鬧騰硬闖,不然可不止受這么點輕傷。他是知道的,一旦父親下了令,暗衛就不會手下留情,就是把他打殘了,也不會讓他踏出洪湖閣半步的。
“那就好。”蘇荷放了心,季子瑞這才注意到擺了一桌子的吃食,頓時眉開眼笑道:“這些都是你帶給我的?!”
蘇荷見他那般歡喜,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矜持地頷首,微紅著臉道:“就是炒了幾個家常小菜,做了些尋常點心,還有些水果,也沒什么。”
季子瑞見她臉上飄起紅霞,心里蜜海翻涌,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無聲笑望著她,眼中滿是深情。
蘇荷被他看得發窘,隨手挑了個又大又脆的香梨塞到他手里,低聲道:“你快吃吧,一會我該要走了。”
季子瑞臉上浮起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來,他一邊執起筷子吃夜宵,一邊笑問:“你是怎么進來的?難道是父親讓你來的?”不然不可能有人能溜進來。
蘇荷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小聲點,然后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壓低聲音道:“你沒看到我穿著夜行衣么,我是偷溜進來的,你別大聲,被發現就慘了!”
季子瑞低頭一看,還真是!
他驚訝不已,低聲問:“你怎么進來的?楚傾呢?”
之所以問起楚傾,是因為他知道蘇荷會過來,一定和楚傾脫不了干系。
蘇荷朝著窗外抬了抬下巴,道:“楚表哥在下面把風呢,我們夜里坐竹筏過來的,沒有被發現。”
這是之前說好的,她爬上來見季子瑞,楚傾就在下面把風。
“……”季子瑞沒吱聲,以楚傾和嬌嬌的能耐,要說兩人沒有被暗衛發現,他是不信的,至于暗衛為什么放任他們溜進來,他就不知道了。不過暗衛放水這話可不能說出來,他怕打擊到心上人。
蘇荷以為他是被自己和楚傾縝密的絕妙計劃震驚到了,不由有些得意,囑咐道:“以后我也會偷偷過來看你的,你要好好讀書,不然以后我就不給你送好吃的過來了。”
她還記得過來的任務是要鼓勵季子瑞讀書。
季子瑞含笑點頭,他就喜歡嬌嬌這副驕傲的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