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在顧安年替蘇洛施針后,蘇荷將決定告訴了顧安年,顧安年很高興,立即便派人收拾出了一個安靜的院子,專門給三姐弟住,院子不大,但布置精細,離著蘇淮如今的住處也很近,姐弟幾個見面很方便。
事情便這般定了下來。
下午,蘇荷便回了鎮南王府一趟,收拾行李。
三姐弟的東西都不多,且都是入住鎮南王府后,于婉怡幫忙添置的,眼下要搬到墨軒齋去,只需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可。
即便如此,于婉怡還是過來搭了把手,一邊幫著蘇荷收拾,一邊囑咐她到那邊去后不用拘束,也不用擔心,說逸親王夫婦都是不拘小格,很好相處的人。
蘇荷都一一應了,心里十分感動。她知道義舅母是擔心她有負擔,是以寬慰她不用擔心會給鎮南王府帶來麻煩。
囑咐了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于婉怡有幾分欲言又止,猶豫一陣后,才道:“嬌嬌,你想過重新回皇宮,做回自己的琦嫻公主嗎?”
蘇荷關衣籠的手一頓,過了好一會,才微微笑道:“說不想是騙人的,在最開始重生的那段時間,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回到皇宮里。”
她將衣籠關上,上鎖,轉頭望向于婉怡,笑嘻嘻輕快道:“不過現在,我是蘇荷啦,雖然還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我想我已經回不去了,而且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也習慣了現在的生活,這樣挺好的。”
聽她這樣說,于婉怡笑了,說:“老實說吧,我之所以這樣問你,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你還想著回皇宮做公主,那么我和你義舅是不會讓逸親王妃帶你回京的。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嗎?”
蘇荷了解地點頭,“我明白。”
重生之初,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回宮去。卻從未想過是否會有人相信她的說辭,是后來發生的一件事,讓她看清了現實。
她還清楚地記得之前在村里被誣陷偷魚的事情,那時候,因為蘇華炳懷疑她是山精鬼怪上了蘇荷的身,要村民抓住她用火燒死,好在季子瑞出面救了她,她才逃過一劫。
經此一事,她清楚地了解到大匡朝對于神鬼之說的忌諱,也就歇了回宮里的念頭。因為她意識到。不管她有多少證據證明自己所言是真的,都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而宮里不比鄉野村里,一旦她被抓住,是沒有人能救得了她的。
基于這個原因。就算她想回也是回不去的,而如今不比以前,一旦她犯蠢去皇宮里坦白身份,害得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還會連累她的弟妹,牽連鎮南王府,甚至是皇爺爺。所以為了她自己也好,為了身邊在乎的人也好,她都不可能再以琦嫻九公主的身份回到皇宮去。
想必義舅母就是因此才提醒自己。
于婉怡很滿意她的答案,揉了揉她的腦袋,爽朗笑道:“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就好好做你的蘇荷吧。等子瑞出征回來,你也該出嫁了。”
最后一句話里是滿滿的調侃和戲謔,直接把蘇荷逗得紅了臉。
“義舅母,您就別尋我開心了。”蘇荷小小聲抱怨,被于婉怡哈哈大笑著推出了房門。后面粗使婆子抬起她和弟妹的行李,跟著出門。
就這樣,蘇荷四姐弟又聚到了一起,過起了悠閑自在的小日子。
而當季子瑞朝思暮想,終于再次等到有人半夜爬上閣樓時,卻發現來人不是嬌俏可愛的心上人,而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兄弟,而且糙兄弟告訴他知心上人搬到墨軒齋去了,于是在雙重打擊之下,他悲憤地淚奔了。
糙漢子兄弟楚傾則表示很郁悶,他就這么討嫌?而且,他到底哪里糙了?他是風度翩翩,優雅高貴,迷倒萬千少女的一男神有木有!
最后,楚傾被季子瑞轟出了洪湖閣,動靜之大,毫無疑問地驚動了樓下的暗衛,引來了季成輝,兩人被抓個現行,一起挨了一頓揍,然后一個被扔回閣樓,一個被扔回房間,楚傾可謂是受了一回無妄之災。
白駒過縫,轉眼便是半月,這半個月的時間里,蘇荷過得很自在。
蘇家的事徹底解決了,小弟的病也漸漸有了起色,又聽說季子瑞在努力讀書,出征不會有危險,于是她沒有了任何顧慮,每天陪著弟弟和小皇叔爬爬樹抓抓鳥,得空了就進空間和午盛一起照顧果樹釀酒,時不時再帶些水果出來給大家嘗嘗,小日子別提有多悠閑了。
在這期間,青梅酒的任務也完成了,說來,也是個巧合。
青梅酒剛釀好的那一天,她正為任務要求頭疼呢,就湊巧遇到了在談古論今的皇爺爺和沈伯,兩個長輩說到激動興奮之處,直嚷嚷著要喝酒,于是她就毛遂自薦,把自己釀好的青梅酒拿了出來,也是想讓兩位長輩嘗嘗,點評點評。結果,點評沒有,她倒是被迫聽了不少古往今來的戰場英豪事跡,直聽得她頭暈目眩,最后不得不尋了借口開溜,才沒有聽熱血故事聽到暈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當她再次進入空間,任務就顯示完成了!
真可謂是歪打正著,巧合來的剛剛好。
不過遺憾的是,這一次的任務除了解開靈溪山的部分禁制外,并沒有其他的獎勵。且在任務完成后,也沒有再發布新的任務,這不由讓蘇荷和午盛有些忐忑,但也只能靜待消息。
在青梅酒任務完成后,種下的楊梅也成熟了,在顧安年的幫助下,蘇荷搬了大量的白酒和米酒進空間里,在沒有新任務的時間里,午盛和她終于不用再苦逼地一直釀葡萄酒,而是開始大量儲備楊梅酒和青梅酒。
而隨著平淡而繁瑣的日子的流逝,圣旨終于從京城來到了雨桐縣。
季子瑞被欽點為剿匪左先鋒,奉旨回京受封,然后跟隨軍隊出征西南。
因為半月后軍隊就要開撥,他必須盡快趕到京城,是以在接到圣旨后,于婉怡就立即替他打點行裝。將他送上了進京的馬車,蘇荷甚至沒有來得及見他一面。
季子瑞一進京,季成輝和于婉怡也無法再悠閑下去,開始準備回京。而顧安年這邊,也開始交代府上大小事宜,打點起行囊。
三日后,季成輝夫婦啟程回京,第二日,顧安年一行人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烈日當頭,官道上,兩輛馬車緩緩前進。
蘇荷靠坐在舒適的馬車內,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倒退的景致,有些心不在焉。
想著已經遠在京城的季子瑞。她心里空落落的。
前面馬車里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她知道肯定又是小皇叔說了什么有趣的話兒了,這是這幾日慣常發生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被歡快的笑聲感染,跟著一起笑笑。但現在,她已經牽動不了嘴角了。
只要一想到在季子瑞出發前,她連他的面都沒有見到,她就笑不出來。
長長嘆出口氣,她再次感嘆馬車走的太慢了,再這樣下去,恐怕等到季子瑞出征了。她都還沒有到京城,這樣的話,她就沒有辦法在出征前見他一面了。
雖然心里很著急,但是她卻不敢表露出一星半點來,畢竟客隨主便,她不可能去找安年抱怨。也不可能讓皇爺爺和安年為了她,就火急火燎地趕路。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在心里默默地干著急,一個人躲著唉聲嘆氣。
這日傍晚,馬車到達了一個小鎮,一行人下車休整用晚膳。蘇荷振作起精神,若無其事地和顧安年攀談,她自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卻不想被顧安年一眼就看穿了心事。
用過晚膳后,顧安年尋了她單獨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你是不識想早日進京,好在出征前再見子瑞一面?”
蘇荷被她的直白弄得臉上泛紅,訥訥點頭,扭著衣角道:“因為他回京前我就沒能送他,所以想在京城送送他……”
“我能理解,這沒有什么好害羞的。”顧安年輕笑,撫了撫她的頭頂,道:“不見就會想念,分別就盼再見,我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蘇荷臉上更紅,抬起頭迷茫地望著她,道:“你以前也跟皇……逸親王殿下分開過嗎?”
“是啊。”顧安年毫不避諱地點頭,眼中忽明忽暗,柔和笑道:“那時候還太年輕,經不起離別的磨練,只想著快些回到他的身邊。”
似乎是不想再提多以前的事情,顧安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你不用著急,就算你現在立即飛到京城去,也是見不到子瑞的,不如安下心來,好好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
蘇荷驚訝,露出幾分驚慌,問:“為什么見不到?難道父皇把子瑞他……”
“別瞎操心。”顧安年彈了下她的額頭,打斷她的話,道:“子瑞是第一次出征,對軍營里的情況一無所知,進京受封后,會立即進入軍營,去了解情況,適應環境。而軍營里,你是進不去的,子瑞沒有命令,也是出不來的。”
“哦。”蘇荷捂著額頭,對自己的無知有些不好意思。
有了顧安年的勸說,接下來的路程里,蘇荷徹底安下心來,恢復了精神,開始經常帶著弟妹在車上做些小游戲,也有了心情欣賞路邊的景致。
一路悠閑,花了將近半月的時間,一行人才終于抵達京城,而此時,季子瑞已經隨軍前往西南永河岸邊,隨行的,還有楚傾。
楚傾留了一封信給蘇荷,大意是他安排了親信負責酒廠的事情,讓她不必擔心,還告訴了她要如何聯絡那個人,說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那個人幫忙。
幫忙倒是不需要,因為跟著顧安年一起住進了逸親王府,蘇荷覺得自己沒有什么需要請人幫忙的地方,倒是酒廠的事,她確實要和那個人商量商量。
將信收好,蘇荷盤算著什么時候去見見楚傾的那個親信,最近是不可能了,因為剛到京城,她又借住在逸親王府,實在不方便到處走動,而且聽安年話里的意思,最近應該會帶她進宮,想來是要準備給太上皇調理身體了,所以近期內,她是沒有時間去見那個人了,看來這件事只能往后退。
嘆了口氣,顧安年感嘆自己的發財夢又要延遲了,不過這是為了她的親爺爺太上皇,一切都是值得。
在逸親王府安頓好后,蘇荷原本還打算去鎮南王府探望一下義舅和義舅母,但一想到京中耳目眾多,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每日就老實在逸親王府里混日子。
蘇荷的預感很準,回到京城不久,顧安年就提出了要帶她進宮的事情,只是她需要偽裝成顧安年的貼身丫鬟。
“這樣不太好吧?”蘇荷有些忐忑,“不能用其他身份么?比如朋友啊,義妹之類的……”
“義妹?”顧安年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呵呵笑道:“你確定你要做你皇爺爺的義妹?”
“額……”蘇荷一噎,那她還真不敢做。
顧安年又道:“盡管我是逸親王妃,又很得太后的喜歡,但也不可能隨便帶人進宮,偽裝成丫鬟是最省事的辦法。”
“可是……”蘇荷還是很糾結。
“放心,就算到時候皇上查出了你的身份,也不會拿你怎么樣的,借口我都想好了,你只要跟著我進宮就行,到時候老實一點。”顧安年不在意地擺手,口氣輕松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那、那好吧。”蘇荷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頭同意。
顧安年做事雷厲風行,當天就讓蘇荷裝扮成了她的小丫鬟,跟在她身邊進進出出,美其名曰是習慣這個角色,實際卻是過足了戲弄她的癮。
第二天一大早,顧安年便帶著蘇荷大搖大擺進了皇宮,去給太上皇看病。
以新的身份,再次進入金碧輝煌的皇宮,蘇荷的心里激動卻又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