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安這個時候正在忙養蠶的事情,這幾天羅青和魏然已經繅好了所有的絲,他們家的生絲賣了足足六兩銀子,羅青和魏然已經開始忙著晾曬桑葉。
蟻蠶已經要出了。
一部分先成熟的蟻蠶被鵝毛輕輕的倒在了鋪著紙的笸籮里。
被切成了細絲的鮮嫩的桑葉一層一層撲上去。
就能聽到細密的咔嚓咔嚓的咀嚼聲音。
看著被分成無數笸籮的蟻蠶,兩個人那是高興。
這些東西三個月之后,就是第一批他們自己養的蠶繭,到時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李志林李志山那邊的田地也已經開始長勢良好。
尤其是菽,因為天氣炎熱,長得得快,才幾天功夫已經竄出來一大截的小苗,綠油油的甚是喜人。
李志林苦惱的就是,自家的東家太想當然,非要二十畝地都種菽。
這菽(大豆)一畝地最多也不過二三百斤,幾千斤的菽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這個菽除了做豆腐之外,還真的沒什么好用出,家家戶戶可不喜歡吃這個,拿這個做主食,沒人喜歡吃。
不過看著長得喜人的秧苗,心里還是喜盈盈的。
李家一家子種三十畝地,可是比較費力氣,好在他們做慣了這個也不覺得辛苦。
陸見安收購干繭,不過成效不大,一是因為村子這里的干繭都有固定的水頭來收,誰家也不會貿貿然賣給外來的人,到時候惹怒了水頭,以后都不收他們家的干繭,那可就坑死人了。
第二自然是現在不到季節,干繭產繭的季節已經過了,現在正屬于干繭青黃不接的時候,家家戶戶手里也沒有多少干繭,都在養蠶的開端,過了這一季,今年的蠶季就算結束了。
陸見安也不著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里的勞動力嚴重滯后,養蠶的方式普遍落后,一年只能出兩季蠶,已經是這里的氣候不錯,要是往北方去,恐怕一年能有一季蠶已經是好的。
好在他不急,兜里的那些銀子還夠她折騰到繭節。
到時候就是豐收季了。
陸家一家子過得平平穩穩,日子似乎變得安靜溫順起來。
這個時候韓越上門來了。
陸見安第一次聽說韓越上門還奇怪了!這個書生想要干什么啊?
見到了韓越,才明白韓家是有備而來。
幾個小廝不停氣的給陸見安送了流水一樣的禮物上來,看得見的是各式點心吃食,還有綾羅綢緞,筆墨紙硯,看不見的就比如那個沒打開,但是擺在桌子上的箱子。
陸見安猜測是銀兩。
陸見安坐在上首看著韓越。
韓越越發對陸見安心生佩服。
他們韓家有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是事情,不過他們韓家可不是絲綢商人。
是啊在陳國還有比絲綢商人更有錢的人?
韓家是做糧食生意的,他們家可是有全國一百零八家糧行,在陳國,種桑養蠶的人太多,以至于田地很多都種了桑樹,糧食倒成了金貴的東西。
韓家有自己的商隊,從其他國家運來便宜的糧食,到陳國賣上大價錢,這就是韓家的生意。
韓越也不過是韓家一個分支的子弟,說白了他們家的嫡系可不在這里,真正的韓家嫡系可是在京都,臨安府也有韓家一個嫡枝的管事在那里掌事。
他們家還輪不到他們出頭。
“韓公子,您這是干什么?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韓越抱拳,“陸師傅,上一次在下多有得罪,還請你見諒,這些薄禮不過是為了上一次的冒犯賠罪,更是有一事相求。”
他是誠心誠意來的,雖然韓越讀書走科舉之路,那也是因為家里希望有子弟走上官途,那么就能護佑韓家的生意。
在嫡枝那里謀一個位份,讓自家能有話語權。
在韓家,只要弟子有人真得考上了舉人,韓家的資源會直接傾斜過來,大把的錢砸下來,就是為了鋪一條官途。
做了官!有了權利,韓家自然能更上一層樓。
韓家的掌家人家主韓士人可是個聰明人,這才讓韓家不少寒門弟子紛紛想要出頭,這才是改變家里狀況的唯一途徑。
可是寒門出一個學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韓越做官的叔叔就是嫡枝的親戚,他叫叔叔,可惜人家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侄子。
也看不上他這個侄子。
“哦,韓公子,請講!”
陸見安也是奇怪了,韓越看起來居然對自己畢恭畢敬。
這還真的奇怪了。
韓越對陸見安更是敬佩,陸見安家里的情況韓越不是不知道,家境可不好,可是居然看到自己送的這些精致的禮物一點動容都沒有,好像看到的不過是尋常百姓家里的那些東西,一點點震動和驚訝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假裝的,甚至是他特意帶來的那一個西洋鐘,擺在桌子上,陸見安也就是看了一眼,可是一點點的感嘆和好奇都沒有。
這個人的見識真的是不凡。
這個時候韓越有些承認,陸見安的身世調查,他們韓家早就擺在桌子上,自己和親爹看的明明白白,怪不得是陸家西園的唯一公子,年紀雖然小,可是見識不凡。
他們韓家對于陸家也是知道的清楚,陸家以前也算是京都四大絲綢世家之一,曾經也是把握著陳國命脈的大家族之一,甚至陸家祖上還當過絲綢業的會長,也算是名震天下。
可惜陸家后來分歧眼嚴重,兩支分家之后,徹底走了不同的路,陸見安這一枝就是走了科舉之路,要求子弟不能從商。
另外一個陸家,也叫作晉西陸家則是繼續經商,只是后來絲綢技藝沒有進步,被吳家取代了,慢慢越見凋零。
而京都的陸家后輩弟子更是奢華成風,沒有奮進意識,各個躺在祖宗排位上面啃食祖宗留下來的那些財富。
越發不成器。
才有了東院西院之分,可惜西院因為子嗣單薄!最終還是走到了徹底滅亡的地步。
但是陸見安身上還帶著那種大世家出來的子弟的那種氣勢和見識。
款款而談,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更是沒有任何的見錢眼開。
和他們想象中落魄窮困的潦倒陸家完全不一樣。
“陸師傅,在下想要拜您為師!這些不過是一些為上一次不敬的賠禮,您要是答應收我為徒,學生定當備上厚禮。請收下學生吧。”這一次韓越甚至是直接起身就要跪拜。
陸見安給徐蒙山使眼色,徐蒙山趕緊扶住了韓越,不讓他拜倒在地。
“韓公子,你這個話在下是真的不敢當,拜師的事情上一次在下說得清楚,不過是一次玩笑,當不得真,韓公子的盛情,在下實在是心領。
但是拜師就罷了吧!
免得耽誤了韓公子的前程,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還請韓公子帶回去吧。
山子,送客!”
一個陸世安已經夠讓陸見安頭疼,再來一個韓越,還讓不讓人好好的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