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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燕娘一直很沉默地在忙著做新衣。
直到夜深時衣裳做好,檢查了針腳線頭都沒有問題后,就試穿起來。
深灰的顏色,普通的細麻衣料,做的是半長及膝上長度的寬松短打男裝,毫無花色可言。
再將一頭長發隨手一挽,用發帶束緊,若非耳上那一雙小米粒似的銀釘,確實難辯雌雄。
林雪早已睡熟,林燦和林雪在井邊洗了澡剛回來,就著油燈還在翻著一本早已快翻爛的《千字文》。
這時看到姐姐這身新衣,目光微微無奈又有些難過。
大房里的堂姐哪件衣裳不是紅紅綠綠顏色鮮艷?而他們的姐姐卻連一條像樣長裙都沒有。
“姐,你去哪里?”看到姐姐突然往屋外走,林杰連忙追問。
“你們早些睡。”林燕娘頭也沒回就打開了屋門。
“姐,明天還要去鎮上,你也早些……”林燦急忙提醒。
但是話未說完,人已消失在門外還帶上了屋門。
兄弟倆面面相覷。
林燕娘見隔壁門窗竟然都關上了,但屋里有燈,便伸手敲門。
“來了!”云靖寧正靠在炕頭看著手中一張羊皮卷有些入神,聽見動靜猛地往炕里的被下塞。
聲音卻是沉穩平靜,應答隨意,接著便是下炕穿鞋的聲音,呼吸之間就到了門前。
打開門看到林燕娘,他的表情愣了愣,仿佛有些詫異而不敢置信地脫口而出。
“你來看我?”
“不是看你,是找你。”林燕娘挑眉瞥他一眼,并不進屋,只是低聲道,“有事情談。”
“有事情?”云靖寧仍是怔愣的表情,隨即仿佛反應過來而露出高興的笑容,連忙側身道,“好、好,進來隨便談。”
一副歡迎光臨的態度。
林燕娘卻微微蹙眉,目光往屋里掃了一眼。
雖然很想問他都夏夜里了,睡個覺怎么連窗都關得那么嚴實,畢竟他是個漢子,又不是她為了防狼才將門窗關嚴實。
但轉念一想又咽回到嘴邊的話。
她現在找他可不是為了他,他怎樣與她何干?
“就在這里說,你若嫌累就拿凳子坐下。”林燕娘沒有動,只是低聲說道。
云靖寧又是一愣,眼中卻似有失落的情緒,也沒客氣就搬了凳子過來,卻又不甘心地看著她。
“真的不進屋?讓人瞧見你夜會男子可不太好。”
“雖說,我很樂意這種誤會,到時你想不嫁我也不行啊……唉別打別打!我有傷在身你悠著點兒,傷重了還怎么上山打獵?什么時候賺到一百兩銀子啊?”
云靖寧調侃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兇悍的小姑娘揮來的拳頭打得連退了幾步,大長腿直接撞到炕沿了,連忙求和。
林燕娘因著連揮了兩拳,人也進了屋里,順手將屋門掩上。
云靖寧一副很示弱的表情順勢就坐到了炕邊,目光卻似警惕地盯著她。
見她進屋關門,他的目光猛地一亮,似燃起了幽深的赤焰,散發著璀璨內斂的光華。
“你說得對,讓人瞧見不好,我可不想嫁給你。”林燕娘就站在門后,也沒將門關嚴實,冷然勾唇。
相對于男人假裝戒備實則暗喜的表情,她才是真正在防備著他,若他靠近,直接出腳,反手開門就能退出去。
“想說什么趕緊說,說完離開,別打擾哥哥睡覺。”
云靖寧被如此直白地嫌棄了,一時也沉下臉色,有些氣悶。
干脆,他抬腳往炕上一躺,還蹺起了二郎腿,將雙手環在身前,用行動表示他的生氣,愛聽不聽的態度。
“你說你是去北蒼收皮毛的路上遇到劫匪?”林燕娘冷眼瞥著他越來越無賴的姿態,開口問。
“……嗯。”晃動的二郎腿一頓,隨后男人應了一聲,沒有多話。
“為何要去北蒼這么遠收皮毛?收什么樣的皮毛?”
“……”云靖寧突然側身,單肘支著頭看著站在門后的小姑娘,微微擰眉似乎有些疑惑她這樣的問題。
見她不解釋,只得開口。
“在關內聽人說的,反正我單身走天涯,身無恒產也無牽掛,就想去轉轉,收什么樣的……我哪知道啊我又不熟。”
聽起來沒毛病,他的表情看著也自然。
所謂的自然,就是以現在的他表現出來的性格,有什么表情、說什么話,其實也難以判斷。
昏迷剛醒那時的戒備與嫌棄,住了兩天后的態度大轉變、還有死賴著不走想要娶她的種種舉動。
看似很好理解,但她看不透他。
懶得猜了,還是那句話,他怎樣與她無關,但若憑著這份救命的交情,能夠合作的話……
林燕娘垂眸盤算著,過了會兒才抬眼看向他。
男人睜著一雙深沉的眼正定定地看著她,讓她心中微愣。
他在觀察她。
“你說想要上山幫我打獵賺錢,你這份心意我領了,但山里并不是遍地獵物隨你打,也不是一點兒危險都沒有,可能跑一天一無所獲……”
“我樂意。”男人氣悶的聲音似乎賭氣地響起。
“不,我意思是,你可以換一種方式幫我,或者說回報我,比打獵絕對更好。”林燕娘微微撇唇,試圖勸他。
但要她說好聽的話去哄他,她也做不到。
“哦?這就是你來找我談的事情?”
云靖寧立刻覺察到了,他起身盤腿坐好,神色多了幾分認真。
不讓他上山打獵的另一種回報之法?還沒提要他直接給錢算報酬的話?
她剛才還提到了……
“今天山里打獵還好吧?獵頭鹿而已,有什么危險?不是早早下山了嗎,還賺了幾百文錢,這不是收獲很好嘛,怎么會一無所獲?”
林燕娘被問得一愣,又聽他繼續問:“你們都可以,為何我不可以?還是說你們打獵其實很危險,危險到你不想讓我去涉險?”
之前她都同意的,為何變卦了?
“……”林燕娘再次語塞,有種被他發覺什么的窘迫感,目光回避地閃了閃,掃向別處。
“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我們村已經有十八獵戶,實在不需要再加一個,你的加入,實則是分割了我們既有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