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兩國交好多和親,北漠都主動要嫁公主了,怎么東黎反而不肯接受?是朝廷的意思,還是你們幾個的意思啊?”
林燕娘不能理解東黎方為何拒絕和親,主持和談的是大哥吧?是大哥的意思還是朝廷的意思?
“若是和親到是簡單了。”云靖寧好笑地解釋。
“來多少公主,咱們東黎都收得下,但人家指名要嫁北征軍統帥,哪個敢要?”
“北漠公主要嫁你!”
林燕娘嚇了一跳,立刻瞪著男人,沒有再說話,不知如何說,但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了。
“不,要嫁的是北征軍統帥,我是大將軍,我麾下還有幾個副將,負責陽城的是秦端,負責赤水關的是秦磊。”
“所以要真說到統帥,是我們三個,不管北漠方是幾個意思,反正我是不會承認跟我有關的。”
云靖寧發覺媳婦兒吃味了,不禁好笑,但想到她有孕在身怕她胡思亂想,還是趕緊解釋清楚。
“你放心,若是尋常說親,我和秦端都已成親,秦磊還是個光棍,他合適,但這件事兒肯定不能答應。”
“為何?”林燕娘立刻問。
“第一,北漠和親能表達誠意,但指名北征軍統帥,意圖就有些復雜了,可能帶著挑唆之意。”
“第二,不管哪一國,武將建功立業容易,但要立足于朝廷并不容易,武將與文臣都很少聯姻的,能聯上的也必然是不會引起后患的。”
“除了儲君,皇室都不會輕易和邊關武將聯姻,能聯上的必然是在京城里有幾代人立足的。”
“第三,咱們東黎是開明盛世,但戌衛邊關一事,也歷來深受朝廷重視,從不會懈怠,因而武將地位也很高。”
“但武將不會當駙馬,更何況還是做別國駙馬?這可是天大隱患,我大哥也是武將出身,如何不明白?”
“自然,這一條立刻就被否決了。”
“盡管那邊解釋是公主任性,并不是朝廷的意思,朝廷還是想讓公主嫁入京城皇室,第一選擇是進宮,但公主都任性了,豈會收下這個禍患?”
“因而就為這事兒談了許久,最后才換來十年朝貢,盡管這是北漠的退讓,也是我們手捏著勝者的姿態爭取來的,但是……”
“不管是嫁公主還是十年朝貢,你覺得北漠會老實窩著?”
云靖寧照顧林燕娘上了炕,他自己也脫了外袍,坐到了炕邊,說到這里反問她。
“不會。”林燕娘搖頭。
“若是安份的,定然會致力打好兩國關系,互通有無、共同繁榮,和平時嫁公主比戰敗后嫁公主,從交際上效果會更好。”
“但他們既不安份,又豈會乖乖地十年進貢?只要緩過這口氣,或是國中出悍將,定然又會再起狼煙。”
“對,你說的都對。”
云靖寧欣賞地看著拿了幾個枕頭靠坐著卻不肯就睡的小媳婦,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果然哪哪兒都與眾不同。
“因此,第一,我們不要公主和親,第二,我們談定的十年進貢要先一次付清五年,之后逐年進貢。”
“為這事兒談了半個月,在昨天才談定一次先交上三年,之后緩一年,再逐年進貢。”
“之后就是陽城歸屬,這是我們的底線,陽城是我們自己打下來的,有本事就自己奪回去,所有和談必須建在陽城歸屬東黎的基礎上。”
“和談條款不多,基本就是這三個大問題解決,剩下的都是小事兒了,再過幾天大哥就會回去了。”
“而陽城與白花關,就是我們防御北漠反撲的重要戰場。”
“陽城令現在由秦端領著,等大哥回京將這邊安置細節都上稟朝廷,朝廷無異議才能正式確定。”
他是將在外,怎么有利就怎么決定,他有裁奪權。
但戰事已定納入東黎管理的城池,就要由朝廷決定、吏部管理了。
為官是吏部管,為將是兵部管,如果最后是秦端一直領著,那就屬于兵部管了。
這之間的差別是很微妙的。
只不過這層細節,他就不需要向媳婦兒多說,她能理解剛才的幾個問題,已是很了不起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外頭的事情,他便催她歇下,而他卻搬了炕桌過來,研了些墨開始寫家書。
公務文書早就寫完了,這是要交給大哥帶回去的家書。
告知家中,他媳婦兒安胎一切都好,明年開春他就等著當爹了。
也正是因此,原本年后他應該班師回朝的,就由家里老爹幫他奏報皇上,請留在北關等明年春暖花開,攜妻兒一起回家祭祖。
他爹是軍侯,他外祖是駙馬,當今皇上就是他嫡親舅爺爺,有著這樣的關系在,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
武將不當駙馬,他爹也是武將,但他爹是郡馬,而且是長公主府的郡主,情況當然不一樣了。
他大哥娶的是興安侯嫡長女,二哥娶的泰平伯嫡次女,大妹嫁的是皇太孫,也就是皇上的嫡孫媳。
換言之,他們武將不能當駙馬,卻繞來繞去,還是太子背后的勢力。
不過皇上年紀大了,已有意在明年禪位于儲君。
也是因此,皇上、太子與整個朝廷,都有意在年內和北漠開戰,卻又選擇和談而不打持久戰。
為的只是表明一個態度,東黎之強,莫與爭鋒。
這一戰必須勝!這一和談也必須由他們占領主動,而非為北漠妥協。
等他寫完家書,又陪媳婦兒睡了一會兒,等她醒來,又說了會兒話,將大掌覆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孩子的招呼。
雖然他不常在家,很多時候都是媳婦兒一人感受著孩子的變化。
但只要他在家,就會經常去打量她的肚子,會對著她的肚子說話,會在孩子動作時,急忙伸手去和他交流。
媳婦兒說,孩子很聰明,會感應到爹爹的疼愛。
媳婦兒的話讓他很振奮,有種想要立刻就教他讀書練武學兵法的沖動。
冬至過后又過了三天,云五云六又來了。
看到他們還穿著那天她送的棉袍,卻并不如之前每次見到的那么精神煥發,林燕娘不禁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