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得知消息之后是惶恐不安的,斷頭刀懸在頭上,恨不得來個痛快,幾天之后就該干嘛干嘛。
回春堂的大門一直開著,鮮少有人上門,陸綿綿閑著無聊做了些常用藥備著,至于夏蘭姿則是交給方翎和坐診大夫先磨一磨心性。
藥箱都快塞滿了,陸綿綿走出了回春堂的大門,城內的商鋪大多開著,只是沒幾個客人,長街還沒走完,她便拐進了六藝館。
想不到胭脂居然在六藝館,不過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小神醫也喜歡下棋?”胭脂經過陸綿綿身旁時柔聲問道。
“談不上喜歡,只是突然有點想花錢。”陸綿綿豪氣地拿出十兩銀子問霍今乾,“可以和你下一局嗎?不限時的那種。”
“可以。”霍今乾也爽快的接過銀子,“上茶。”
胭脂看著剛剛擺開的棋局,想留下來觀看,但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衛家的花轎快要去綺紅樓接她離開了。
陸綿綿專心地和霍今乾下棋。
班山瑤殷勤地斟茶遞水。
“怕嗎?”霍今乾下了一子,然后望著陸綿綿很認真地問。
“不怕,我就一小老百姓。”陸綿綿看了一眼棋盤,落下一子,笑了笑。
“我也是。”霍今乾自嘲道,也不知道霍家人回到京都看到數十萬大軍圍城會是什么心情,更加不知道皇上此刻心里面的想法,朝堂離他太遙遠了。
“也不知道娘親她怎么樣了。”陸綿綿輕嘆,她送了信回去,但怕她娘親不聽她的,會沖動的找機會來救她。
“她會好好的,她不是沖動的人。”霍今乾還是比陸綿綿了解她的。
“你們都別擔心,我哥會來救我們的。”班山瑤一直都沒擔心過自己的安危,再不濟還有靈劍山莊的人能夠護著她,靈劍山莊在江湖上有足夠的號召力,她哥一定可以救他們出去的。
陸綿綿和霍今乾對視了一眼,他們擔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人的安危。
棋還沒下完,外面便戰鼓擂動,陸綿綿放下棋子,“不下了,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藥箱都帶了出來,沒有病人,她是打算出門找病人的,不過承認自己有病的人不多,人家不樂意看病她也不能強迫人家。
一頂轎子停在綺紅樓門口,看樣子胭脂又被賣到衛家了,就是不知道這衛家是誰給她找的下家,想必若是她不愿意,綺紅樓的人還是逼迫不了她的。
衛寶童是二房的人,他們早就分了家,但一直對當家之位虎視眈眈,衛娘子看來又得打起十二分jing神來。
轎子里的人也在偷偷打量著那道小小的背影,她去的是城門方向,道不同,不然的話她真想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陸綿綿在城門處看到了忙碌著的官兵,城門一下下的撞擊聲沖擊著她的心尖,讓她一個激靈,這不是游戲,是真的會死人的。
不過他們只是守城,不管城墻外的敵人如何叫囂,就是沒有人出城門應戰,但還是有人被流箭傷到。
“去去去,一邊去,都什么時候了還來添亂。”有官差抬著受傷的同僚下城墻,看到陸綿綿站在一旁礙眼,罵罵咧咧。
“我是大夫,讓我來吧。”陸綿綿看著肩膀中箭的士兵,伸手攔住了他們。
官差又罵罵咧咧,想要動手趕她們離開。
“你敢!”班山瑤拔出劍來指著他。
“你想造反!”官差丟了臉,伸長脖子,“來啊,有種來啊。”
陸綿綿沒有聽到他們的話,只是專心地醫治病人,小心翼翼的剪開傷口處的衣服,拔箭,止血,包扎,然后喂他吃下一顆藥丸,“注意保護好傷口,別沾到臟東西,也別沾水,一兩天后去回春堂換藥。”
“她真是大夫?”官差看到陸綿綿利落的手法,呆了。
“小神醫是亂叫的嗎!”班山瑤白了他一眼。
“讓她留下來幫忙。”夏明棠下城墻,他早就看到陸綿綿的,但這會兒才可以下來。
有夏明棠發話,陸綿綿便光明正大的留下來幫忙救治傷員,直到藥箱里的藥用完了才和班山瑤離開。
這里也不僅僅是她一個大夫,臨時救治點還有宮里出來的御醫,也有仁心堂的大夫,包括時岳。
如今的時岳穿上了緞面長袍,但在陸綿綿看來他是穿著龍袍都不像太子的人,還不如穿著粗布麻衣順眼一些。
兩人見了面也只是彼此點個頭,畢竟回春堂和仁心堂之間的關系一直都不怎么好,暗地里較勁了無數次。
陸綿綿回去回春堂之后依舊做些急救藥放藥箱,然后去城門處幫忙,傷員每天都有,壞消息是一天比一天多。
直到有一天回春堂的藥用得差不多了,糧食也分發的差不多了,陸綿綿知道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或許已經夠久了,兩個月還是三個月來著,一時間她竟有些茫然,但她還是來了。
老百姓也來了。
或許他們都在等這一天,痛痛快快打一場,是輸是贏他們都認了。
陸綿綿不會打架,她還是在救人。
城破了,死的人很多,傷的人也很多。
今天她救的人是夏明棠,是她和班山瑤在敵人馬蹄下搶過來的血人,陸綿綿甚至都沒有聽他的心跳,直接喂了一顆補充體力的藥丸給他,然后才拆掉他身上厚重的盔甲,然后逐一處理他身上的傷口。
直到她的脖子變得冰涼,陸綿綿抬起頭,他們輸了。
遍地尸骸,皇宮的位置冒起了濃煙。
身邊的班山瑤此時正被人押著,還被堵住了嘴,她氣急敗壞想要罵人,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身上也受了傷。
“放開她,她受傷了。”陸綿綿仿佛沒有看到脖子上的劍,走到班山瑤身旁,“她是我的人,我要救她。”
“她是你的人,哈哈……你們都是我的人。”騎在馬上的男人望著她們兩人,囂張的仰天大笑,“有趣,有趣,實在是有趣,把她們給我帶走。”
“報告將軍,此人已經沒氣了。”一士兵檢查了夏明棠的氣息,大聲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