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生怕孫子餓著似的,大半碗都進了孩子肚子。
待霍祁綿發現直接沖她翻了個白眼,“你想撐死他就直說,給我!”
余下一點羊奶尚有些許余溫,霍祁綿讓孕婦喝下羊奶,又得顧著吃撐了的孩子,稍微動一下孩子就吐奶了。
“他吃不下那么多,吃壞了肚子以后夠你們遭罪的。”霍祁綿語氣有些沖。
老婦人嘀嘀咕咕卻又不敢大聲反駁,產婦低著頭,一聲不吭。
霍祁綿把孩子哄睡著了,叮囑了幾句,也不知道她們聽沒聽進去,不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診金可以不收,但還是拿了幾個雞蛋。
雖然她不缺這幾個雞蛋,但她這么做是想絕了老婦人的其他不該有的念頭。
里正見她醫術了得,爽快地買下了一頭牛。
霍祁綿收了錢,也和村民說了一下那些野菜孕婦是不可以吃的,還有一些野菜是有避孕功效的。
本來吃一點點也沒事,但是這幾年收成不好,天災人禍的,他們把野菜當飯吃就很容易出問題。
里正千恩萬謝地送走了霍祁綿他們,還給他們透露了一個消息,李家應該可以買下他們手里的牛羊。
河西李家,這個近乎銷聲匿跡的家族,霍祁綿望了一眼身后的牛羊,讓蕭一去打聽一下消息,若他們有意,便遞個口信。
他們就在城郊住一宿。
一大早的,蕭一便回來了,李家答應買下他們的牛羊,讓他們直接將牛羊送到城外的一個小牧場。
“請留步。”來人見他們要啟程,沖他們大聲喊道,“我家家主有請。”
霍祁綿挑了挑眉。
他的身后一輛馬車飛快的來到他們跟前,然后停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的人是程慕烈。
霍祁綿再次挑了挑眉。
“真的是你。”程慕烈看到霍祁綿很興奮,恨不得握住她的手試探一下虛實。
“是我,許久未見。”霍祁綿微微一笑。
許久未見,程慕烈身上也淡去了之前的恣意放縱,多了幾分沉穩和低調做派。
“能否請神醫到李家一聚。”程慕烈克制住自己,恭恭敬敬地問。
“帶路。”霍祁綿示意,又挑了三人出來隨來人把牛羊送去牧場那邊,其他人跟她進城。
河西李家在城里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地,這座城可以說是李家的城,從上至下,李家的影子隨處可見。
李家的住宅很大,很氣派,卻也很新。
慘案發生之后,這里做過法事,修葺一新,李家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回到這里居住,然而李家還是擴建了,曾經的主屋幾近廢棄。
程慕烈帶他們走過的地方是擴建的新的房舍。
在那場慘案里,李家嫡系所剩無幾,程慕烈還有一個小舅舅尚在人世,不過也身受重傷,瘸了雙腿。
李家家主在外地僥幸逃過一劫,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情來處理那些事。
他們走進來,感覺一直被盯著,卻是看不到人影,霍祁綿目不斜視地跟著程慕烈走進大廳,坐下。
“聽說你們從百里縣過來。”
“是。”
“聽聞衛王世子被俘。”
“是。”
“他還好嗎?”
“誰?”
“都有。”程慕烈停頓了一下,給她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不到我們再見面會是這種情形。”
“都好,蕭鈺欽再怎么說也是衛王世子,自然應該得到禮遇,而他,局勢對他來說尚在掌控之中,所以都好。”霍祁綿想了想,然后說道。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寧王手里多了一道圣旨,燕國的天怕是要變了。”程慕烈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也顯得有些驚訝。
霍祁綿很快便接受了,他說讓她不必擔心,看樣子指的是圣旨,“這兒已經變了天,余下的事你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長。”
“你說的是,只是素月擔憂父兄,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和家主聊完之后能夠和她敘敘舊。”程慕烈自嘲地笑了笑,“這次請你來是希望你能夠給家主和我小舅舅看病。”
話音剛落,屏風后面走出一老一少兩人,老的看上去六十歲左右的樣子,頭發已經花白,人也少了幾分jing神氣,像是元氣大傷的樣子。
但據她所知,李家家主頂天了也就五十歲而已。
少的大概也就十歲左右,他坐在輪椅上,一邊褲腳空蕩蕩的,臉上是和他年紀不符的冷漠和目空一切的自大。
“我們能單獨和你聊聊嗎?”李家家主打量著霍祁綿,臉上閃過懷疑,他已經忘了怎么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或許是想要掩飾的,但有心無力了。
霍祁綿微微一笑,示意蕭一他們先退下去。
程慕烈將馮客遠他們帶到偏廳,但蕭一和蕭二還在院子里遠遠地看著大廳里的三人。
看著大廳里的人也不僅僅是他們兩人,李家也潛伏了不少高手。
偌大的宅子,主家顯得人丁凋零。
這也是李家家主請霍祁綿來的最主要原因,他需要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但他有些力不從心了,因為沒得選擇,所以孤注一擲。
或許算是病,或許什么也不是,李家家主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隱晦地說出了自己的祈求。
小小少年一直以一種看著你裝看著你騙人的鄙視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霍祁綿,他是不信的。
奈何他人微言輕,家主又走火入魔,他左右不了。
“你這是心病。”望聞問切之后,霍祁綿正色道,“欲速則不達,還不如這半年內修心養性,再尋一門親事,不求新娘子貌美如花,但求福澤深厚,旺夫益子。
正所謂過分求福,適以速禍,安分速禍,將自得福,家主是聰慧之人,自會明了其中深意,也愿家主早日否極泰來。”
當初程慕烈他姐姐乖乖進了宮,說不定她就不會遇上司徒岳,說不定李家就不會遭此橫禍,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是天意。
霍祁綿想了想,還是開了一副調理氣血的藥方給他,只要他乖乖調理好身體,開枝散葉也還來得及。
這一刻,李家家主還是很佩服的,聽話的像個病人,久病不愈的病人,既驚且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