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蘭聞言,先喊了起來:“吶,小師妹這可是你說的,過完年我們可要再吃你們家一頓啊!”
“沒問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曲長歌笑著應道。
李兆平和陳衛東兩個也跟著起哄:“那我們可是有口福了!”
王巧珍說道:“也不能都讓你們出東西,到時候咱們幾個也要做出點貢獻,不然你們也好意思白吃白喝啊!”
張淑蘭說道:“肯定的,回家過年家里肯定有東西能帶過來,既然是咱們聚餐,自然是要帶好東西來的。”
李兆平也說道:“就是就是,這都要麻煩小師妹和妹夫做呢,哪里能不帶東西過來。”
陳衛東也跟著說道:“當然要帶東西了,我們老家的河里有一種鮮魚,不知道學名是什么,總之我們那邊叫魚嫰子,最是鮮嫩好吃了。到時候我多帶幾條,讓大家都嘗嘗鮮。”
曲長歌是個大吃貨,一聽這什么魚嫰子,頓時就記上了,這沒吃過的東西,她就想嘗嘗。
大家一邊吃著菜喝著酒,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不知道有多好。
王巧珍趁著這會子功夫說道:“還給大家報個好消息,明天就要發工資了,這可是你們新來的第一次發工資,加上前面那半個月的工資,你們這一下就能發一個半月的工資了。”
“嗷!嗷!嗷!”叫得最歡的是李兆平和陳衛東,他們來這里家里可沒給多少錢和糧票,所以他們在食堂都是吃的最便宜的,就是吃糧食也沒吃飽過。
只有那次在曲長歌家里,他們才算是吃了一頓飽飯,這回能發工資了,他們還有啥不高興的,這就意味著以后能吃飽飯了。
還是張淑蘭比較含蓄,只笑著說道:“這可真是好消息,師父,您知道我們這些學徒工一個月能有多少錢嗎?”
王巧珍想了想說道:“我也是學徒工上來的,第一年一般都是十八元一個月,第二年二十,第三年二十二元。等大家三年學徒期滿了,就是一級工工資二十七元五角,第五年就會正式定級,那時候就開始拿二級工工資三十二元五角了。當然如果大家做得好,也有可能定三級工的工資三十七元六角了。所以說,大家還是要努一把力,以后的工資會越來越高的。”
眾人一聽有些興奮,畢竟他們多半都是農村的,一年下來也不見得能拿到五六塊錢在手里,這怎么說一個月就有十八塊錢,一年下來怎么說也有二百多塊呢。
張淑蘭已經喊了起來:“如果發一個半月的工資,那咱們不都有二十七塊錢了?”
王巧珍笑著點頭:“確實是這么多!”
陳衛東吭哧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問王巧珍:“師父,那您現在一個月能拿多少?”
王巧珍有些驕傲地說道:“我現在是四級工的工資,有四十以上了。”
“嘩!不得了,這一年就有五百塊了。”李兆平也忍不住驚呼出來。
“所以說啊,大家都好好干,以后都會好的。對了,以后咱們每個人都會發糧本了,咱們這屬于重體力工作,每個人每月糧食定量是四十二斤,女職工是三十二點五斤。”王巧珍補充道。
曲長歌搖頭:“我覺得我干得也不比師哥們少,為什么我們女的糧食定量要少小十斤呢?這不太合理吧?”
王巧珍笑著說道:“咱們長歌是巾幗不讓須眉,只是國家這么規定,咱們也沒辦法。”
曲長歌又問道:“那我家椿樹呢?他一個月能有多少糧食?”
王巧珍搖頭:“這個就不太知道了,估計也有十斤吧!”
趙況這時候舉起酒杯說道:“咱們還得借花獻佛呢,借了師父這紅葡萄酒敬師父一杯,這一個多月多虧了師父的幫助和引導,咱們才能這么快地進入角色,對不對?”
眾人齊聲應是,紛紛站起來跟王巧珍碰杯,氣氛一時又熱鬧起來。
王巧珍的話第二天就應驗了,一車間的工資是由于麗娟這個統計員在車間辦公室發放。
大家都跑去車間辦公室領取自己的工資,一個個開心不已,不管多少,總算是要拿到了自己人生中掙到的第一筆錢了,何況這錢已經比在村里要強太多了。
一車間也有兩三百人,雖是分著撥地來,可也把辦公室堵了個水泄不通的。
最后沒辦法,于麗娟就讓大家自行排隊,這樣總比一窩蜂地堆在辦公室里好。
大家為了能早些拿到工資,自然是于麗娟說什么是什么,一個個按她說的排好隊,有秩序地進去拿工資。
看著眾人一個個進去,一個個喜笑顏開地拿著工資出去,后面還沒拿到工資的也高興起來,那錢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了。
只有馬志剛領錢的時候有些小麻煩,他一個勁地沖著于麗娟嚷嚷:“是不是你公報私仇,所以我才會扣錢的?”
于麗娟好笑地看著他:“你把我捧得太高了,我于麗娟真沒這本事!”
“那為什么別人都有二十七,我才二十四?”馬志剛氣焰仍是很囂張。
曲長歌正好領完工資還沒走遠呢,聽得他跟于麗娟犯渾,就跑了回來,一把推開沖到于麗娟面前的馬志剛,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為什么拿二十四,你心里沒點數嗎?你也好意思沖著旁人喊,你還是男人不?”
馬志剛本來就在狂怒中,這人一貫如此,別的還好點,如果是少了錢或物,那就跟挖心挖肝一般的,總之就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虧。
曲長歌的動作很快,他沒看清是曲長歌,還以為是于麗娟推他,他這會子是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右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就要重重地扇到曲長歌的臉上。
卻是不妨身后伸出來一只手,如鐵鉗一般緊緊地抓住了馬志剛的手腕。
馬志剛氣得臉都青了,轉頭就要給身后人一拳,卻沒想到身后站著的是一臉鐵青的趙況,還有范主任和徐振。
他瑟縮了一下,趕緊把拳頭藏到了身后。
徐振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他是馬志剛的師父,也是班組長,如今在車間主任面前丟了這么大哥人,他那臉色能好看才怪。
他走上前,對著馬志剛說道:“怎么著?不服氣扣錢啊?這事兒你問不著別人,你得問問你自己。別人干活的時候你在干嘛?”
徐振質問一句,馬志剛就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又問一句,他又退一步,就這樣一步步地退到了車間辦公室的墻根下了。
看著馬志剛那樣兒,徐振忍不住罵道:“慫蛋包,就知道欺負女同志!去,給人家于同志道歉,不然我就要范主任給你記過處理了!”
馬志剛一聽記過,立馬就跑到于麗娟面前,低聲下氣地說道:“于同志,對不起!”
于麗娟卻是轉頭不看他,明顯覺得這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
“對不起就夠了?嗯!”徐振的聲音又高了起來。
馬志剛馬上又接著說道:“剛剛都是我不對,我混蛋!請你原諒我!”
于麗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以后可是要記得今天說過的話!”
馬志剛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仿若開了個大染坊,半天才說道:“是的,我會記得的。”
于麗娟轉頭對徐振說道:“徐師傅,行了,我也不跟這人一般見識了。”
徐振沖著于麗娟笑了一下,轉頭臉一垮就沖著馬志剛吼道:“還不快滾!”
馬志剛拿著手里的那二十四塊錢,飛快地沖車間辦公室跑了出去。
門外還在排隊的人都不禁發出一陣哄笑聲,讓馬志剛的離開更添幾分狼狽。
范主任倒是走上去對著曲長歌說道:“長歌啊,你還真是跟你師父說的一樣,很不錯啊!”
曲長歌笑了笑:“主任,就馬志剛那樣的,在村里的時候我就沒怕過他。”
“這馬志剛跟你們一個村的?”范主任有些好奇地問道。
曲長歌說道:“不是的,他是省城到我們村當知青的。”
范主任又問道:“那當知青的時候,他表現如何?”
曲長歌說道:“好吃懶做,只能占便宜不能吃虧!”
徐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長歌這說法還真貼切,可不就是這么個人!”
范主任說道:“如果他還不改這些毛病,這以后還真是個麻煩。老徐啊,你以后還是要注意一下這個人。”
徐振說道:“肯定會的,咱們車間這么多危險的地方,要是不小心就容易引發事故,”
“行,你放在心上就好。”范主任也沒有再說下去了。
曲長歌則是過去問于麗娟:“你沒事吧?”
“沒事,我見過比他更兇狠的,他這點子還不夠給人提鞋呢,所以你就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于麗娟很是輕松地答道。
因為后面還有人等著拿工資,曲長歌和趙況兩個先從辦公室出來了。
曲長歌笑嘻嘻地對趙況說道:“雖說我這里不用二哥也沒問題,可我還是覺得二哥護著我的時候,我最高興。”
“只要我在,是不會讓人對你動手的。”趙況也很是生氣,他一般不會隨便出手,今天還是看到馬志剛居然敢對長歌揮拳,哪里還忍得住。
這話曲長歌更加愛聽了,前世里還沒人這么跟她說過,當然她在前世也沒有什么需要人家幫忙的,不過這樣讓人護著的感覺怎么這么好,好得讓她眼窩子有些淺了起來。
兩人尋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曲長歌沖著趙況拋了個媚眼:“怎么樣?你拿了多少工資?”
趙況如實回答:“三十二元。”
曲長歌一聽泄了氣:“比我多一塊錢。”
“你這個月也上三十了?”趙況驚訝地問道。
曲長歌一聽來了氣:“你啥意思?只有你能上三十,是不是?”
趙況知道自己這回是捅了馬蜂窩,忙解釋道:“長歌你別生氣,還是今天,我師父跟我說因為我們一車間提早完成了基礎設施建設,所以有獎金,根據每人的表現分了三等獎。最高的一等獎是五塊錢,二等獎四塊錢,三等獎三塊錢。他也不肯告訴我們每個人的獎金額,我也是拿到獎金以后才發現多了五塊錢,長歌拿了三十一,看來長歌是二等獎了。”
“是啊,比你少一塊呢。”曲長歌噘嘴說道。
趙況安慰道:“我拿了一等獎,不也是咱們家多了錢么,沒啥可不高興。”
他又仿似想起了什么,接著說道:“長歌,咱們車間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手里又有了一些錢,咱們把馮奶奶和馮工兩個請過來吃一頓飯吧!”
“好啊,老去馮家蹭吃蹭喝了,我們也著實應該請他們吃飯,感謝他們這一個多月對咱們一家子的照顧。”曲長歌果然讓趙況把注意力給吸引走了。
趙況見她跟著自己的思路走了,干脆地說道:“明天正好周末,咱們也沒準備回去,干脆就請了馮工和馮奶奶過來吃飯吧!嬌嬌明天倒是要回去,我們請客不叫她,這樣東西的來源旁人也不知道了。”
曲長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趙況帶偏了,還興致勃勃地跟他說起明天的菜單來。
看到曲長歌完全跟著自己的節奏走了,趙況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可算是把這個姑奶奶給哄好了。
因為還要上班,兩人也就沒再多說下去了,反正中午回家還能商量呢。
中午吃飯的時候,兩個人把具體的事情都敲定了,只等著晚上到馮家跟馮家人說了。
晚上接了椿樹回家,吃過晚飯,趙況正準備出發去馮家,曲長歌卻是領著椿樹也跟著站了起來。
趙況笑了:“你這是要跟我一起去?”
曲長歌點頭:“對啊,差不多有一周時間馮奶奶沒見著我們椿樹了,自然是要帶椿樹一起過去看看馮奶奶的。”
椿樹揚起小臉,對著趙況說道:“是的,爸爸,我也想馮奶奶了,我要一起去。”
趙況無奈:“好好好,咱們一家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