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司達上前一步,拿過姜寧手中的鎧甲,表情瞬間冷了下來,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他抽出佩刀,直接將鎧甲斬裂,內里的泥土迸濺而出。
在場之人皆是驚訝地望著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來。
“混賬!”司達氣憤地看著這帶血的鎧甲,額頭青筋暴起,“末將從軍近二十載,從未見過有人將軍備做得如此兒戲!”
“司將軍再看看那些刀箭。”
司達和姜寧同時拿起箱子中的兵刃,司達只在手中輕輕一掂便發現了問題。
他怒火中燒,直接將手中的刀斬斷。
“木頭……”
“竟是木頭做的!”
眾人無一不是瞠目結舌。
姜寧吩咐人拿弓來,眾人將目光紛紛匯集在姜寧拉弓的手中。他將弓弦拉滿,顧不得想這是哪里,朝著大殿內木柱放箭。只見這箭矢力道雖足,可卻在射中木柱之時直直落下。眾人啞然,有人撿起地上的箭矢一看,氣得直接將它摔在地上。
“怪不得射不入!木頭的!竟連鐵都懶得鍍!是刷的顏料!”
見此,甚至連四周的小太監與護衛的衛兵都氣憤地攥緊了拳頭。
地上的馮垚哭喊道:“五十萬兵士啊!只有不到十萬的真刀真槍!對面上百萬人,你讓我們如何抵擋?全是用肉身在扛!用血肉在扛啊!”
“所以羅同知是中箭……”
明若楠冷冷道:“不錯,九十三箭。他失血過多,我便為他包扎,他傷口太深,我便為他治療,定要讓他受完這九十三箭再死!”
“為何是九十三箭?”有人不解的話剛說出口,便被身旁的人匆忙捂住了嘴。
“因為小侯爺……”邊上有知曉的人,不禁嘆了口氣,朝此官員解釋道,“周小侯爺,為穩定軍心,身中九十三箭仍舉‘宣’字大旗屹立不倒,這才守住了葛山關……”
有血性的人,紛紛攥緊了拳頭,恨不得親自手刃這些國之敗類!
“這不僅僅是貪腐,這是叛國!”一官員氣憤地咬著牙。
明若楠冷眼掃著在場眾位,見一些老臣,閉緊雙目,以為只要自己不看,便能將此事摘得干凈。
“諸如此類的兵甲,還有一萬多箱堆在西南,諸位若有興趣,不妨遣人送進京來。”
她說罷將第三個木箱打開,里面是滿滿的賬本和書信。
“牽連兵甲之事的官員與商賈共八人,他們的來往通信與賬簿皆在此。本宮已將主謀盡數誅殺,死法也是參考西南眾將士。”
明若楠說著走向人群中,露出個陰惻惻的笑,語氣也透著陰狠:“比如砍掉半邊身子,又比如割掉頭顱,還有被長槍刺穿……”
她雙眼微瞇,望著那兩位早已因雙股打戰而跌坐在地上的官員,冷冷道:“畢竟西南軍無刀、無甲,為何死傷如此慘重,倒也能解釋了,對吧?李大人?”
這兵部的李侍郎曾與羅雙喜合謀,賣過制造兵刃的鐵,也為他打通了不少關系,所以自打羅雙喜失蹤起,他便再也沒睡著過。此時經明若楠這么一問,當場嚇得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李太傅沒想到事態會發展至此,現在當著文武百官,他只得硬著頭皮看了眼刑部尚書。
葛尚書嘆氣,無奈令人將李侍郎捆了,等候發落。
“若這前三個箱子還不足以讓你們大開眼界,那不如看看這第四個。”
明若楠“砰”得將箱子直接踹倒在地。
待眾人看見箱子里所為何物時,皆是瞪圓了眼睛,驚得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散落一地的,竟全是染著血的奏折!
明若楠再次看見這些,身體仍是止不住地顫抖,她緩緩從里面拿出一本,“嘩”得將它豎著展開。其上“西南邊軍”的大印,比鮮血還要醒目刺眼。
“可有哪位大人愿意念下?”
“我來!”
喊話的是去年的新科狀元梁惠忠,明若楠早有耳聞,這位翰林學士天不怕地不怕,得罪了不少人,是此番革政遴選出的官員之一。
“有勞梁大人!”
梁惠忠不過才接過這折子掃了一眼,便氣得額頭青筋跳起,出口的話也瞬間打了顫:“臣……臣青譚跪請圣安。為籌齊糧餉,請求援軍,臣復奏……仰請圣……圣鑒事……”
梁惠忠才念完一封,便已眼圈通紅,再拿起第二封,更加怒不可遏:“臣青譚……請圣安……糧餉無可食……”
“臣青譚請圣鑒……兵甲有異,恐……”
“刻即秘傳……邊軍二營……已斷糧……斷糧三日……”
“邊軍死傷慘重……青譚求援……”
“青譚恐身死無法……無法為大宣效忠……請……請圣……”
明若楠緊緊攥著拳頭,才不至于讓自己體內的怒火噴出。
她冷冷道:“諸位大人可聽見了,這是第幾封?”
眾人不語,甚至真的對此事有過懷疑的,也未曾想到,竟猖狂到如此地步。
“下官請圣安,西南戰事吃緊,求……求援……”梁惠忠雙眼通紅,“這是……西南郡太守求援的折子……”
“西南郡傾全郡之力籌糧草,兵甲求助無門……請圣裁……”
“葛山關將破……死傷慘重,請圣鑒……求新安郡守備軍……援之……”
梁惠忠念到此,聲音逐漸哽咽,在場眾人,似乎也跟著這些折子,一步步陷入絕望。
“梁大人,勞煩您查查,箱子里共有多少封奏折。”
梁惠忠咬著牙根,恨不得手刃這些人的是自己。
“一百七十七封……”
明若楠冷笑:“諸位可知道,這些奏折是在哪兒找到的?是褚安宅邸的花園!軍報奏折,用的是我們西南產的是防火、防水的紙料,所以褚安這老賊處理不了,又怕被發現,只能埋在自家花園!”
明若楠再度質問眾人:“諸位可知,這褚安為何要攔截軍報折子?”
眾人搖頭,有人問:“可是收了敵國的賄賂?”
明若楠搖頭,露出個苦笑:“褚安的罪己書可有人看過?”
刑部葛尚書皺眉道:“老臣看過,是說……難道是因為這可笑的緣由?”
“正是!”明若楠眼中含淚,大口呼吸,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加急的折子送到中州驛站時,這褚安正跟中州守備軍中一個校尉家室廝混,所以誤了整整一日。他擔心自己延誤軍報被罰,又怕自己同有夫之婦廝混的事兒被人知道,便干脆將所有西南來的折子一律扣下。甚至包括那些送折子的探馬、兵士也被他悉數殺害……”
“只是加急軍報,可由邊軍快馬直送京城,不通過驛站。”
明若楠凌厲的目光直射向人群中:“那就要問問,藏起這另外一百封折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