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干什么?誰給你們的膽子?”梁小柔的貼身丫鬟忙擋在自家主子面前。
可這幾個冷面的老嬤嬤卻根本不理會她們。老嬤嬤雖然年齡大了,可氣力卻比這些個弱不禁風的丫頭大多了。
“你們竟敢動娘娘,王爺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的!”
丫鬟被鉗制得死死的,梁小柔更是無法反抗,被硬按著跪在了地上。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后,賢王妃被攙扶著走了進來,正值酷暑,她卻披了件厚重的披風,仍是止不住地打冷戰。
“在這個王府里,我都不敢自稱娘娘,妹妹又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她朝跪在地上的人虛弱地說著這狠話。
梁小柔此時才知道,自己竟是一直以來,都看錯了這位王妃。想起進府這幾日從沒給過她好臉色,梁小柔此時不禁后怕極了,生怕所有的賬要在此時清算。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賢王妃便朝梁小柔講完了道理。梁小柔落魄地坐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似乎在提醒她,有些人惹不得。
“小姐,你沒事吧?”
丫鬟趕忙來安慰,卻被她一巴掌打開。她回想起剛才賢王朝她冷冷說的那話,心中的憤恨更加強烈。
嬤嬤們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能露在外的皮膚,將棍棒狠狠抽在梁小柔身上。她惡狠狠瞪著賢王妃,嘶吼道:“王爺知道了,定不會放過你!”
賢王妃將披風緊了緊,望著她,朝她露出個有些凄楚的笑,語中透著同病相憐的同情:“你以為王爺當真在乎你的死活?我沒幾日活了,也不怕告訴你。王爺的心根本不在你我身上,就算你再如何東施效顰,終究比不上那人在王爺心里一分一毫。”
此刻的梁小柔緊緊攥著拳頭,她模模糊糊抓到了些賢王妃所說那人的影子,像瘋了一般,對著一個模糊的影子罵道:你不得好死!
她罵完,竟恍然大悟,為何王爺這幾日如此失魂落魄,為何王爺滴水不進……他本以為是因譽王,而如今看來……
“明若楠,我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阿嚏!”
“用不用披件披風?”
這身穿孝衣之人,揉了揉鼻子搖搖頭,耳朵微動,朝著身旁之人小聲道:“噓,他來了。”
喪樂奏了整整五日,譽王府眾人便哭了整整五日,不眠不休,讓四周路過的人,不禁聞之落淚。
“李太傅到!”
李太傅穿著一身素衣,身后站著兒子孫子,他們朝著停靈處拜了四拜。一臉遺憾地向邊上形容憔悴的凌國舅道:“國舅爺,節哀。”
凌國舅聞此,竟猛得抬頭。
他猩紅的眼睛,嚇得李太傅登時一個激靈。
“李玨,你為何不跪?”凌國舅厲聲大喝,喪樂戛然而止。
“你!為何不跪?”
“為何不跪?”
凌國舅蓬頭散發,雙眼血紅,指著李太傅,一聲比一聲凄厲。
李太傅一愣,沒想到凌國舅會突然鬧這么一出。
“國舅爺悲傷過度,老夫不同你計較。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凌國舅直接起身,晃著李太傅的肩膀怒道:“想走?靖兒在世時,你便處處與他作對,而今他不在了,你竟連跪都不愿跪!你眼里可曾有過他這個王爺嗎?”
李太傅皺眉,忙躲開凌國舅抓著自己的手:“凌多多,我今日不同你計較,待你清醒了,我……”
“你敢說靖兒的死同你無關?”
凌國舅驟然出口的話,打斷了李太傅,連著他兒子孫子皆是愣在原地,一臉的錯愕。
在場披麻之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李太傅,眼中皆是能噴出火來。
李太傅啞然,甩袖怒道:“凌多多,你休要血口噴人!老夫為朝廷盡忠四十載,豈是你能輕易污蔑的?你平日在朝堂撒潑也就罷了,今日休要以為老夫還會忍讓你!”李太傅火冒三丈,朝著兒子和孫子喝道,“我們走!”
“今日,你休想踏出此門半步!”
李太傅皺眉,剛想再開口,卻見披著麻衣的人,紛紛起身,將他身后的路徹底攔死。
他沒想到這平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人,竟會突然如此作為。
他此刻看著堵上的路,腦中飛速旋轉,伺機想辦法離開。
“凌多多,你這是何意?”李太傅見凌國舅臉上一絲血色沒有,看著自己滿眼的憤恨,琢磨不如暫時先退一步,“若是嫌我禮數不周,那老夫此刻補上便是。”
他說著跪在蒲團之上,朝著棺木,重重磕了四個頭,姿態倒是極其誠懇,連帶著他兒子孫子也木訥地跟著跪下。
李太傅剛想起身,卻發現身后的大門,竟“吱”得一聲關上了。
“你……”他看著凌國舅的表情頃刻變化,“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國舅并不答話,而是抱著胳膊盯著李太傅,直看得他心里發毛。
“凌多多,你是不是瘋了?”李太傅六十多的人,卻一門心思要朝門外沖,只因他心里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自己似乎不小心進入了凌多多設下的圈套。
眾人齊齊將他的去路封死,讓他只得原地打轉,寸步難行。
“你再如此,莫怪老夫手下無情!”
李太傅總歸還是軍中出身,這些年功夫并未落下,此刻看著圍著自己的人,直覺不好,隨打算硬闖。
可他話音剛落,卻聽著凌國舅冷笑聲道:“別著急走啊!”
李太傅轉頭,望著凌國舅,竟突然有些分辨不清,此人是否還是平日里那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國舅爺。
凌國舅嘴角緩緩勾起,李太傅在看清他手中之物后,瞬間怔住。黃綢龍紋犀牛角,竟是圣旨!
“李鈺聽旨!”
“你……”
“怎么?連陛下你都不準備跪了?”
李太傅咬著牙根,不情愿地跪在地上。
凌國舅不慌不忙打開圣旨,懶洋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責令李鈺為譽王守靈三日,譽王出殯前,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李太傅那雙四周布滿皺紋的雙眼,狠狠瞪著凌國舅,卻始終未接旨。
“怎么?太傅大人是準備抗旨?”
“臣李鈺……領旨,謝主隆恩……”
凌國舅將圣旨直接朝李太傅扔去:“我奉勸你一句,違令者,殺無赦。這是陛下的口諭。”
李鈺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心下恍然,皇帝,這是要收拾自己……
可他李鈺在朝四十年,門生無數,如何能甘愿束手就擒?
“陛下,這是對老夫有誤解,要罰老夫啊!”
凌國舅并不搭理李太傅的話,只朝后退了退,拍著棺木,又一副要撒潑的姿態:“外甥哦,人家不愿意給你守靈!”
李太傅皺眉,不知這凌國舅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他絕不能坐以待斃。
“老夫現在便去找陛下解釋清楚!問問他為何要為難老臣!”他說著轉身便要朝外走,邊走邊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準備刺向攔他的人。
可他匕首剛要揮出,身后卻幽幽響起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聲音。
“太傅大人,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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