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怎么有空過來了?”
路北北抱起正兒,顛了顛:“想您了唄。”
湯圓撇撇嘴,覺得松果一直在自己身上流連的眼睛,讓他著實不舒服。
洪仔笑著拿起邊上的紙筆:“不用,屆時連累大人便不好了。我開副方子,您給小公子每日用露水煎副,吃上三日,就能見好了。”
寒冰派的弟子在京中待了幾年,官話現在說得順極了。此刻聽著外頭急促的腳步聲,洪仔意識到自己時間不多了。
“方子您收著,抓我的人來了。”
“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路北北聞言先是一驚,可一想起在京中的梁太師,便明白了:“是要護送那些大臣?”
明若楠朝著路北北點點頭,覺得這一年,他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師弟的頭,卻發現自己竟要踮起腳才能夠著了。
湯圓被師父這動作,逗得捧腹大笑,他倒是一日三回的來這兒報道,不像路北北,整日被一堆將士們纏著,脫不開身。
“少主,我最近輕功都不如湯圓了。”
“嘿!你這話什么意思?”
明若楠輕笑出聲:“湯圓好歹每日要在冰窖打坐兩個時辰,晨課也沒落下。你竟忙著軍中之事,哪兒顧得上這些?”
路北北難得的露出個失落的表情,也只有在師姐和師父面前,他才能短暫地卸下面具。
“湯圓進步了,我卻沒有……”
“這樣兒,明日起,你每日辰時來我這兒一個時辰,那些將領要找你,讓他們上這兒來。”
路北北立刻笑眼彎彎,少主一發話,定然沒人敢阻攔。
“師父,你不開心啊?”
明若楠一愣,竟連湯圓都看出來了。
“少主可是在擔心梁太師和師兄他們?”
明若楠嘆了口氣,也不再掩藏:“莊貴妃已經封了咱們的店,遲早會查到漕運之上。”
“連善財錢莊也封了?”
見少主點頭,路北北有些不解:“這人腦子是不是不太好?”
不怪路北北如此說,此刻若說元泩和元靖相較,還有哪兒能多出點兒勝算,便只能是世家的倚靠了。大宣開國二百多年,士族盤根錯節,這也是為何歷任帝王,都只安撫、制衡他們,而無法徹底鏟除他們的原因。
就拿元靖的母族凌家來說,大宣還沒建國,他們便已經享譽四方。虞城凌氏,儒門大家,大宣開國后第一個安撫的,便是他們。所欲武帝才會用盡方法,布置多年,借刀殺人。
而善財錢莊內,九成都存的是士族的銀子。莊貴妃此舉,實在像是在和他們叫板。
“哎,女人一旦瘋起來,你掌控不住。”明若楠說著心中生起一絲憐憫,“我琢磨她應當在自己兒子死時候便瘋魔了吧。我也是當娘的,明白那種感覺。”
她說著看向湯圓,卻見湯圓似乎對于莊貴妃這個名字還是無甚感覺,也不知這算不算好事。
路北北抿著嘴,眉頭越皺越緊:“萬一查到漕運,那鹽鐵司……”
“鹽鐵司一干人都得遭殃,還有漕幫五萬多弟兄,和沿江流域的所有受眾……”
湯圓這會兒也聽懂了,別的不說,明二姐家的絲綢也是走水路運的,如此一來,怕是不少人要受牽連。
“北北,你傳我令,讓漕幫的兄弟,和所有在外的寒冰派弟子小心。但凡風吹草動的,銀子可以再掙,保命第一。”
“是。”路北北聽著明若楠的話,心里登時松了口氣,他剛才實在擔心少主會說她得去趟京城。
可他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少主接著道:“我去趟京城。”
“萬萬不可!”
“不行!”
湯圓和路北北阻攔的話同時出口,明若楠一愣,沒想到這回徒弟反應還挺快。
“師父不能去,要去我去。”
路北北白了湯圓一眼:“你去才是羊入虎口,如今他們還不知道你活著,要是知道了,不得更瘋嗎?”
幾人正爭論著,就聽門口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別爭了,我克!”
“爹……”明若楠撇撇嘴,“您湊什么熱鬧?”
明識理拍了拍女兒的腦袋:“我咋個就湊熱鬧了?我說為哪樣問起岳丈大人,你們各個都支支吾吾。”明若楠還要說話,明識理卻一手抱起外孫,一邊搖著搖籃里的外孫女,笑呵呵道,“我當初將他女兒拐了,自然要替你娘孝敬他。所以,我必須克把他帶回來!”
申大人愣愣看著從后窗翻出去的洪仔,院子里傳來大兒子諂媚的聲音,他心內羞愧不已。
只見自己大兒子領著一隊官兵猛得將門推開,大聲嚷嚷著:“這兒,就在這兒!”
看這叫松果的丫頭,實在不愛說話,長得倒是挺標志,就是說什么都只微微笑著應。
明若楠看著松果又朝自己笑了笑,也懶得再多說,恰好湯圓和路北北過來。
“在下得罪了。”他們將申大人家中搜了個底朝天,卻什么都沒找著,不禁悻悻而歸。
“洪大夫。”申大人左右看了看忙將門關上,看著正給自己兒子扎針的洪仔,將聲音壓低,“這會兒城中正在四處抓寒冰派的人,您先在我們府上躲幾日吧。”
可官兵進來卻看見只有文淵閣的申大人正在照顧自己的小兒子,邊上的申夫人看都懶得看進來的人,只是為夫君遞著帕子。
“人呢?”申家的大兒子有些慌張,“爹娘,洪大夫呢?”
“不可能啊!我明明……”
此時此刻,一只鴿子呼哧呼哧飛到了西南。
明若楠看著這胖鴿子送來的字條,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他們都不肯走。”如今麻團和果子都讓明若楠嫁出去了,歡兒自己也帶個孩子,她身邊連個照顧的丫頭都沒。兩個姐姐心疼妹妹,便挑了身邊得力的丫頭又送了過來。
帶頭的朝申大人抱拳解釋:“申公子朝我們舉報,說家里有寒冰派之人,不知申大人,可否見過?”
“今早上來了一刻,便離開了。此時說不準連城都出了。”
“師父師父,你昨日不是說洪仔他們要回來了嗎?”
湯圓都過了及冠的年齡了,說話竟還是這么毛躁。
申夫人怒得一巴掌扇在兒子臉上:“你就為了區區幾十兩的賞銀,竟將咱家的恩人都賣了!我生你還不如生只豬!”
官兵表情有些尷尬,這申夫人的話既是說給兒子聽的,也是說給在場官兵聽的。他們不少人都在濟世堂看過診,如今卻要受命來抓曾經救過自己命的大夫,如今被申夫人這么一說,登時一個比一個羞愧。但上頭的命令違抗不得。
申夫人狠狠瞪了眼兒子,心里忿忿自己怎么會生出這么個不忠不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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