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從我這里打聽到皇上的身世?”晨妃問。
恭凌止直言不諱地回答道:“正是。”
“雖我與你母親相交甚好,可是我未必會告予你。如果糊弄你,也有愧我內心,如果告予你真相,于我有何益。”
“您不覺得朝野上下已經被皇上攪得一趟渾水了嗎?鏟除異己,那些老臣都已經死的死,躺在床上不能說話的有好幾個,難道這都是巧合嗎?”
“你說這些到底想怎樣?”
“討回公道!”
“君王再有過錯,他已經是王了,難到你要叛亂不成。”
“如果他能善待百姓、善待朝野,我自然不會說什么,下一個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不會坐以待斃。”
“也許你以為的他沒有善待,恰恰是治理國家的手段,你怎能對皇上的治國方式有所質疑,這不是一個為臣、為弟的良法。”
“您說的有道理,可是當個人性命堪憂,那么多無辜的人死于非命,您難道忍心,我娘曾告訴我,您是最仁德的賢妃,今日您能入冷宮,難道不要有個說法嗎?”
“我入冷宮,是心甘情愿的,我并沒有怪他,相反還很感激他,他不僅留我一條命,還讓我有清凈安身之所,我還要感激他呢。”
難得晨妃悟透人事。
“我知道,他是您一手帶大的,在人前非議他,你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因為您是賢德仁慈的帝妃。”
“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回答關于皇上的任何負面問題。”
“我理解,怪我太自以為是了。您這里差什么生活用品,盡管跟我說。”恭凌止覺得再說也無果,沒抱什么希望了。
“多謝你關心,這里雖然清苦,但是能過上田野農耕生活,我是非常滿意的。”
恭凌止看她面色由里到外透著舒心,隨著她的目光放眼望去,臨靠墻角竟然有幾地長勢較好的菜園,青翠欲滴、生機勃勃。
看來冷宮生活很愜意,對現狀怡然自樂。
如此,恭凌止突然覺得自己的情商智商太低了,憑什么要求久不問朝事的冷宮娘娘幫你,太可笑了。
他仰頭悶哼的冷笑一聲,內心無比愁苦。
曾經年少遇到過的大事,都被兄長解決了,如今沒了兄長,少經世事的他,對判斷形勢、解決問題還顯得不夠老練。
恭凌止臉上的表情變化,被晨妃看在眼里。
之所以沒有讓晨妃達成來之意,也許是不夠誠意。
恭凌止道:“娘娘在冷宮一定還差什么,以前怪凌止沒有找過好娘娘,希望能有機會為娘娘做點什么?”
恭凌止用言行攻心、走心,此時并不是以有目的為由而去關心。
“沒有,多謝小豆關心!”
“如果以后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經常來探望您,我的親人不多,我父母相好的故人也不多,如果您不嫌棄,我來照顧您。”
“我怎么會嫌棄呢,只是我不敢給晚輩添麻煩,你經常來冷宮,如果皇上得知,會引起不必要誤解了,就不好了。”
“小豆知道,會把握分寸的,小豆打擾了,告辭了。”
晨妃溫婉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他回應。
恭凌止來一趟冷宮想要達成的目的,責怪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想來想去也對,平日里與晨妃并沒有多大來往,僅靠父母輩已逝的交情并不足以打動晨妃,何況晨妃是恭凌敬的養母,她會為了一個并非權勢多大的王爺效力,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恭凌止在內心暗暗嘲笑自己。
晨妃不打算告知他,理由有很多,她不想摻和這些人事紛爭,何況親手養大了當今皇上,雖落了個毋需有的罪名打入冷宮,但并沒有要卿卿性命。
歷代君王沒有硬心,難以治國,至于當代皇上是什么個性,晨妃怎會不知,只是她以更大的胸襟來包容。
她希望此次王爺和相國冒險來冷宮,不要讓皇上知曉,否則以皇上的多疑個性,不知會生什么事端。
如果讓恭凌王爺目標沒達成反而招來橫禍,典型的叫做“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得不償失可不好。
她不想害了這孩子,見恭凌止正翩翩向圓門走去,忙追了出來。“等等!”
恭凌止聽見晨妃聲音,立刻停下腳步。
晨妃真誠的樣子,讓恭凌止一驚。
“小豆,本宮知道你來的心意,本宮不告訴你是有難言之隱,這宮廷處處是皇上耳目,以后沒有萬不得已之事可千萬別來冷宮,以免惹下不必要麻煩。”
恭凌止似懂非懂的望著晨妃,她滿臉慈愛,清澈的眼神,充滿善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時常也是這樣的眼光,眼里分明充滿希翼。
恭凌止像她的孩兒般得到叮嚀后,果斷堅定的點了點頭。
高視闊步的走出了門。
他的背影,就像一張凌亂而抽象的油畫,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視線外,走得很板正,毫不猶豫。
還有一種讓晨妃憐憫之感,這孩子的背影有說不出的無助。而晨妃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寥落,淚痕滋,整整羅衣,輕輕擦拭眼淚,在院落獨自坐下。
“娘娘,天色已涼,還是回屋歇息吧。”丫鬟走過來扶起晨妃。
晨妃溫順的隨著丫鬟離開敞著的院落,已是夜幕低垂。
吃下丫鬟做的素食,一日三餐算是了結了一樁事。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窗外竹葉被風吹得颯颯直響。
“月黑風高啊,這難道是不祥之兆嗎?”晨妃望了望窗外。
“娘娘,您多想了,現在還有誰對冷宮不順眼啊,娘娘您都在冷宮多年,早已不問朝事,還有誰會加害于咱們呀。”丫鬟挽著晨妃的胳膊安慰著說。
晨妃晗笑著“橫”了她一眼,像對待自己女兒般,拍了拍她挽著的手,望著銀河,嘆了一口氣,說道:“星兒,你有所不知,我只是有一種預感,而且這種預感很強烈。”
丫鬟笑著安慰道:“娘娘的直覺一向很對,但有時也有出錯的時候呀。您不會見恭凌王爺來了,就會覺得不對勁了吧。”
“這么多年,我之所以安然無恙,是因為完全與朝野斷絕了往來。你要知道這朝野上下到處是皇上耳目。”
“您這一說,還真的不好說了呢。”丫鬟緊了緊晨妃的胳膊,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