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鸞早就得知要繼續留在京中,可是他又擔心沈瀾的宿傷到北境再度發作,于是把這一年來悉心準備的,已經配制完畢的大量藥材和治療方法都教給了方初晴,希望她能代他照顧二爺。
為了防止沈瀾嫌麻煩,繼而無理拒絕,這些事就是秘密進行的,所以目前方初晴帶的大包小包全是假象,真正要帶的東西還在廣武院后院,有十幾只大箱子,只方初晴自己置辦的家當,害得沈瀾發了好幾回火了,嫌她東西多,可方初晴完全不理會。
她是買了不少玩意兒,誰讓她拿了沈瀾許諾的工錢后就成了土財主呢?女人是天生購物狂,不買東西才不正常。不過她的家當才只占了這些箱子的四分之一,其余還不是為了他?
“他才不會死,而且我保證今年終天他回來時會更健康。”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方初晴跳出車子道,“他有你這樣一心為他著想的手下是天大的福氣,有這樣的福氣罩著,怎么會有壞運?”
景鸞聽她這樣說,很高興。兩個鬼鬼崇崇地回府后,就藏在沈瀾的書房里,景鸞不放心地最后囑咐方初晴,讓她不但要幫二爺顧著那些宿疾,也要注意平時的飲食起居,甚至還編寫了冊子,方便方初晴不明白時翻閱。
“天哪,你是要我做他的奴仆?”方初晴反抗。
“貼身小廝就是做這個的。”景鸞說得理直氣壯,方初晴反抗無效,不過他對沈瀾實在太關心了,簡直像媽媽、像最忠誠的手下、像死士、像……
“那你也要幫我一個忙。‘方初晴討價還價,從荷包中取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把這個給維維,等她嫁人的時候當嫁妝,就說……二爺賞的。”說完,不禁有些黯然。
在梁竹月喪事之前,維維也受到了審問,不過是景鸞審的,如果是暴君瀾二,維維不可能還全息全影的,肯定斷胳膊斷腿。其實大家早知道從維維那兒得不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所以沈瀾才沒親自主審。維維并不是這場角力中的棋子,只不過是梁竹月一個小跑腿,被人隨便利用的而已。
開始時,維維答應王媽媽來方初晴身邊監視她,只是為了替牟家掙臉面,順便掙點銀子,畢竟要是討了大奶奶的歡心,做為家生奴才的維維就會前途光明一片。但后來維維是對方初晴產生了真正好感的,只是這好感遇到了沈瀾這座高山,登時就摔,化為粉末。
維維喜歡沈瀾,這事方初晴早就知道,但她一直以為這只是少女懷春,當維維遇到自己真正的男人時就會忘記這小小的春心萌動。而且,她曾經三番五次地勸維維放棄對沈瀾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是一片好意,絕無私心,只是她沒料到維維對沈瀾的迷戀很深。而當她們被要到廣武院后,沈瀾又對她表現出超出任何一個人的好感及容忍力。還有在關押晴翠的地方,方初晴為求脫身而主動獻出的吻……
這些都被維維看在眼里,自然以為方初晴虛情假意,說服她放棄二爺,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掃清障礙罷了。被背叛的憤怒,因妒忌而產生的恨意就這樣滋生,而梁竹月看到了這一點利用了這一點。
其實這都沒什么,讓方初晴傷心的是維維居然有置她于死地之心。雖然最后那碗毒酒維維不知情,但小廚房刺殺,確是維維在梁竹月的授意下帶殺過來的。
為了一個男人,就想讓她死嗎?她平時那些真心的好處,為什么就一錢不值?方初晴很恨,但別說她圣母,她結果也沒忍心嚴厲懲罰維維。不管維維怎么看她,她對姐妹相處的那段時間還是很珍惜的。而且她還求了恩典,把維維的事掩蓋了下來,免得整個牟家都為此事而受牽連。因為維維已經及笄,只說二爺開恩,賞了她自由身,讓她嫁人出府。
維維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不在這個爭權奪利的可怕地方活著,就不會具備傷害性,也會慢慢恢復她純潔善良的本性,好好過完自己的人生,找到自己的平靜與幸福。
“你對別人都那么好,為什么只對二爺兇呢?”景鸞把銀票收好,并答應方初晴會關照維維后,問。
“我沒對他兇啊,只是沒有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罷了。倒是你也要注意身體哦。你別只會給二爺治療宿疾舊傷,有空也治治自己的腿唄。我見你走多了路就兩腿打晃,是不是缺乏什么營養?你作為幕僚的工錢銀子那么多,不要舍不得用哦。”
沈瀾就這點好,出手大方,從不會虧待底下人。也可能正因為賞罰分明,他的手下和士兵才會這么忠誠吧。方初晴曾經聽江無憂說過一個比較夸張的事,說哪怕前面是火坑,只要沈瀾一聲令下,他的兵也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江無憂說這番話時很驕傲,但方初晴卻覺得這是沈瀾搞個人崇拜,心理控制,接近于邪教組織了。他是大陰人,江無憂是大變態的事實再一次被印證。
“我的腿治不好的。”景鸞毫不微笑著,“那是在我還操賤業之時,師付怕我跑掉,特意找人在我的膝蓋骨上動了手腳。”
方初晴輕叫一聲,沒想到一普通的囑咐話,也能牽出一段那么可怕的往事來。而景鸞越是說得輕描淡寫,就越是讓人覺得悲傷。
“景鸞,我們抱抱吧?”她站起身來,淚光閃動,“就像朋友那樣,我們抱抱,彼此給一點力量,好讓我們在這個可怕塵世里能好好地活下去。”
景鸞沒想到她這樣說,愣了好幾秒,然后也站起來,伸出雙臂。
怪不得二爺會在意你,初晴。他心里暗暗地說。因為你是個最會溫暖人心的人,人你懂得體會別人的苦處,那是天底下最真誠的善良,但愿,你能得到幸福,不要像我一樣。
這個擁抱充滿了安慰之意,兩人都感覺溫柔而舒暢。可沒想到這一切都被才忙完的沈瀾看在眼里,令他怒火中燒,政治還有些針刺的妒忌感。
他聽見他們說的話,知道這是友好的表示,并不摻雜特殊情感。可那女人的腰肢那么纖細,現在感覺已經不盈一握了,而且抱著的時候,胸部那么柔軟地貼著對方,這的感覺,怎么能讓除他之外的別人體會呢?可惡的是,還是她主動的。哼,活著不易,可只要跟在他身邊,他又怎么會讓她受苦?
他重生咳了一聲以示存在,當正經歷友情之抱的二人分開,才沉著臉,大步走進屋里。
“乘人馬車準備好了嗎?”他問景鸞。
“讓我坐馬車?”方初晴很驚喜。因為沈瀾是帶兵開撥,沿路各州府會供應糧草,所以照理說不應該有馬車這種奢侈品存在的。
“我的貼身小廝騎馬,不能離我左右!Q”沈瀾生硬地回答,“你會騎馬吧?”
他這是廢話,因為他看過她騎馬。在重生前,她騎過游樂園的旋轉木馬,可重生,她自然就成了馬術高手了,那天上馬時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感謝桑青。明天,她就要去北境了!可那馬車是要給誰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