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米夏心里頓時一驚。
這小贅婿先前還惦記著想穿越回去,難不成想不開要做點極端的事兒?
還是小贅婿覺得家里頭過于清貧,溜走了……
胡思亂想間,江米夏隱約聽到“嘶嘶嚓嚓”的細碎聲響。
像是從院子里頭傳來的。
下床,穿鞋,出屋子。
江米夏瞧見院子里頭有人坐在小板凳上頭,一手拿著竹片,一手拿著砍刀,正麻利而熟練地片竹篾子。
正是小贅婿宋景韞。
江米夏頓時愣了愣。
夜色濃重,帶著微微的寒,小贅婿整個人原本便是瘦瘦弱弱的,這會兒一個人在院子里做活,倒顯得有些凄涼。
尤其此時他一臉凝重,更添幾分肅穆之感。
小贅婿大半夜不睡覺,還在做活……
是看家中過于貧寒,他想著盡早幫著家中賺些銀錢么,還是因為之前她嚇唬過他的緣故,讓小贅婿心生懼意,所以想著拼命討好家里人?
不管因為哪個,此時江米夏心中都不是滋味。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江米夏想叫宋景韞早些回去休息。
但腳步剛塌進院子里頭,便聽到他似乎嘀嘀咕咕些什么。
擰眉靠近,江米夏才聽了個清楚。
“一片紅燒肉,兩片紅燒肉,三片紅燒肉……”
放下手中片好的竹篾子,換一個新竹片上來。
“一片煎豆腐,兩片煎豆腐……”
江米夏,“……”
合著在這兒拼命的做活,為了能吃上紅燒肉和煎豆腐?
真可謂志向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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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忙碌。
砍竹子,鋸竹子,劈竹片,片竹篾子,編竹筐、竹簍子、竹籃子……
待初十集市時,江有成和江米夏、宋景韞三個人拿著編好的東西往鎮上運。
坐的還是江三的牛車。
三個人,加上拿麻繩捆著的,體積龐大的各種筐子,簍子,幾乎是把牛車坐了個滿滿登登。
“好家伙!”江三見狀,連連咋舌,“你這小子可真能出活,這幾天編了這么多,這拿到鎮上要是都賣出去了,得一大筆錢呢。”
“得,我看我今兒個可得多收你點車錢,多少也得沾你點光才行。”
“沾光,必須沾光。”江有成咧嘴笑,只從錢袋子里頭摸了銅錢過去。
江三又找回幾個。
最終的車錢,是四文錢。
照例去西街擺攤,周圍還是一些熟面孔。
“今兒個拿的是竹編筐,看著賣相不賴,應該好賣。”
“常用東西,只要要價不高,估摸著都能賣的出去的。”
“生意興隆啊……”
與上次的陰陽怪氣不同,這回全都是熱絡而友好的寒暄。
畢竟上個集市的生意實在是沒眼看,這次要是生意再不好,回去不好交代不說,這日子也難過。
玄學這種東西,還是要信一信的,萬一有點用呢,還是不能跟錢過不去的。
雖然這樣的話,感覺略微有那么一點點丟臉。
畢竟上回笑話人家,話說成那個樣子,這回說這些話,到底有點上趕著討好的意思了。
不過,為了錢嘛,不丟人……
幾個人諱莫如深地說了話,接著又各自看了對方一眼,心領神會,并不覺得尷尬。
伸手不打笑臉人,上回的事兒最終丟臉的也是他們,而且八竿子打不著,平日里也沒啥交集的人,江有成和江米夏也懶得跟他們說道太多,也不多做回應,只將東西擺好準備叫賣。
常用東西,竹簍子,竹筐子,竹籃子啥的,也是容易有損耗,且不是人人都會做的,更何況,這里東西齊全的很。
隨著江有成的一聲聲吆喝下,來挑揀買東西的人不少。
中個兒的竹簍子二十三文,竹筐子小一些,二十文,竹籃子編的稍微費勁一些,要二十七文。
整體價格算是頗為中肯的。
這也是江米夏的主意,這種再怎么說也是粗使的東西,原本做的也就不算特別精細,薄利多銷,量上去了,賺的錢反而更多。
而這個主意顯然十分奏效,不大會兒的功夫,竹簍子賣了三個,竹筐子賣了兩個,竹籃子賣了一個。
等到日頭升高時,原本擺了一大攤的東西,已是賣了個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兩個竹簍子。
原本空癟的錢袋子變得鼓鼓囊囊,江有成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朵根去。
周圍人的生意也不錯,至少比預想的好一些。
“別說,有點用處。”
“看起來老天爺都在天上瞧著呢。”
“多積德,才不損財運啊。”
“為啥我瞧著,有點沾他家氣運的意思呢……”
一群人竊竊私語,但也覺得最后一個人說的話有些過于夸張了。
這么多人生意都不賴,要真是沾他家氣運,那他家得多大氣運?
不過這氣運大不大的倒也不要緊,要緊的話,多說些討彩的話,派上些用場,這也就夠了。
江有成和江米夏忙著賣東西,也顧不得旁人都在說些什么,反而是在跟宋景韞商量著晌午割肉回去的事兒。
要吃紅燒肉!
大塊的,吃過癮。
宋景韞的想法很明確。
“成,吃過癮!”江有成豪邁地拍著胸脯,揣在懷里的錢袋子,被他拍的是嘩啦嘩啦響,“等賣完這兩個竹簍子就去。”
話音落地,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了江有成的跟前,“你這竹簍,咋個賣?”
“一個二十三文,不還價,就剩最后兩個了,你要是能都要了,給你算四十五文。”江有成憨憨一笑。
男子沒答話,只拎起竹簍,打量一番,又掂量了一下,笑了起來,“伱這竹簍,可夠沉的,我看著集市上有人賣的竹簍就比你這個輕多了。”
竹簍沉?
不沉吧。
再說了,這竹簍,不都這樣么?
今兒個賣了這么多東西,還真沒有人說東西重的。
江有成抓了抓耳朵,覺得眼前這人不像是個來買東西的,反而像是挑刺的,就有些不大想理他。
反倒是江米夏,打量了眼前人一通。
中年男子,面白無須,身上的藍色長衫不算新,卻洗的干凈,看著斯斯文文,拿著竹簍的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不像是時常做活的人。
這樣的人來西市買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