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馬車里說了好一會兒話,桓白瑜這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阮明姿撩開車簾,趴在車窗上問他:“你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阮明姿沒有明說,但桓白瑜很清楚,阮明姿問的是什么。
——皇上跟那兩位太后,都沒問題嗎?
桓白瑜點了點頭,倒也沒說旁的,只簡短的說了兩個字——“放心”。
桓白瑜從不食言。
阮明姿很是相信他,趴在車窗邊上露出個甜甜的笑來。
待到桓白瑜離開,小廿跟小滿這才重新回了馬車上。
小廿倒還好,小滿卻還是一副驚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模樣。
馬車緩緩駛離小巷,小廿輕輕拍了拍小滿的肩膀。
以后習慣就好。
這邊阮明姿剛從平陽侯府離開,那廂里卻來了位不速之客上門遞了拜帖。
苗氏懷了身孕,又遭逢女兒被送往家廟,原本精神就極差,懨懨的躺在朱色繡菊花銀紋大迎枕上,襯得她面色越發陰郁。
這拜帖遞上來的時候,苗氏掃了一眼,便丟到了一旁。
不過是一個小門小戶。
臨時上門了才遞拜帖,沒有規矩。
她身邊的大丫鬟默默的從地上撿起來拜帖,便要退下去,突然苗氏想到什么,擰著眉開了口:“她有沒有說要來做什么?”
大丫鬟垂首道:“說是……想來跟老夫人談一門親事。”
苗氏猛地從迎枕上直起身子,眼神越發沉郁:“我記得這鎮護將軍家里,庶子倒是一堆……”
這樣的人家,總不敢上門跟她的嬋兒談親事。
那眼下平陽侯府里能談親事的,就只剩下一個了。
阮、明、姿!
苗氏眼中閃過一抹陰沉。
雖說平陽侯府里的人都知道,阮明姿已經同豐親王暗通款曲有了糾葛,但眼下這事似是還被捂著蓋著,外頭沒什么人知道。
所以,這鎮護將軍的夫人上門來找平陽侯老夫人聊阮明姿的親事,八成也是因著不知情。
但,不管怎么說,這事,怎么著也能惡心一下平陽侯老夫人跟阮明姿了……
苗氏露出一抹陰氣沉沉的笑來,拿下巴點了點丫鬟手里的那張拜帖。
“把這拜帖送到大少奶奶那兒去。”苗氏聲音有點輕飄飄的,囑咐著丫鬟,“就說我懷著身孕,不便招待客人,這客人又是要同老夫人商議事情,讓大少奶奶把客人帶到老夫人那兒去吧……旁的,你不要多說。”
丫鬟領命下去了。
茅若雯這會兒正在園子里,拿了把園藝剪子修剪花枝,見婆母院子里的丫鬟送拜帖過來,她皺了皺眉,從丫鬟手里接過了那張拜帖。
聽了丫鬟轉述的苗氏的話,茅若雯又皺了皺眉,問那丫鬟:“這鎮護將軍的夫人,與我們府上平日里也沒什么來往,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上門?”
那丫鬟垂著頭,掩住眼里的猶豫神色,只道:“奴婢不知。”
茅若雯有些心煩意亂的,似譏似諷:“算了,總要體諒婆婆這會兒雙身子。”
她換了身衣裳,讓丫鬟把客人請進來,倒也沒多說什么,便帶著客人往琳瑯院那邊走。
平陽侯老夫人剛從康平院出來,見她的平兒最近聽阮明姿送來的評書話本,精氣神好了不少,心里頭正高興。
見著茅若雯帶了客人過來,雖說有些驚訝,卻也淡淡的吩咐丫鬟上茶。
茅若雯笑道:“祖母,娘那邊懷著身孕,不便接待客人,再加上鎮護將軍夫人說有事同祖母相商,孫媳便斗膽把客人帶過來了。”
鎮護將軍夫人是個圓臉看著好相處的婦人,起身來款款同平陽侯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原本是想著今日遞拜帖,明兒再上門相商。只不過正好出門前請人卜了個卦,說是今日上門最好。是以我便厚顏直接攜拜帖來了。還望老夫人莫要見怪。”
“鎮護將軍夫人客氣了,”平陽侯老夫人是武將出身,對武官那一系的家眷態度向來和藹,“不知將軍夫人上門,有何事相商?”
鎮護將軍夫人龔氏朝平陽侯老夫人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實不相瞞,老夫人也知道,我家里人丁還算旺盛,這孩子一多,嫁娶問題就有些愁人。”
聽話聽音,平陽侯老夫人一聽龔氏這話音,多少就能猜到,這龔氏是為何而來了。
平陽侯老夫人眉眼便沉了下去。
眼下皇家那邊,也沒個表態,好似是將這事給徹底冷處理了,這就搞得他們這邊很是被動。
也不知道皇帝跟兩位太后,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平陽侯老夫人還在想著這個,就聽得龔氏已經殷切的笑著開了口:“我家里頭有個庶子,今年年方十六,先前曾偶然見過阮姑娘一面,思之如狂,近幾日竟然隱隱有了思念成疾的意思。我雖說只是他的嫡母,但您也知道,我向來不是個喜歡磋磨庶子的。甚至還很是贊成庶子們趕緊成家,日后也好跟他的兄弟們齊心攜手,一道把將軍府發揚光大。”
平陽侯老夫人這會兒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這京城中,鎮護將軍雖說是不怎么入流的人家,但有一項,卻是相當有名。
就是這鎮護將軍,是個流連花叢,四處播種的。
家里頭的妻妾成群也就罷了,庶子庶女更是一大堆,擠滿了后院。
這樣的人家,也好為庶子來求娶她的明姿?
平陽侯老夫人很是不滿。
只是教養使然,她沒有對鎮護將軍夫人直接黑臉,而是耐心的聽龔氏把話說完。
誰知龔氏說了那一大串之后,甚至還頗有幾分自傲的意思:“都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待得府里的庶子們都成家立業了,我們鎮護將軍府也只會日益繁茂。”
平陽侯老夫人面無表情的想,這個龔氏,跟那個處處播種的鎮護將軍,還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啊。
平陽侯老夫人還在琢磨如何拒絕這個龔氏呢,誰知龔氏話音一轉:“……是以,雖說我家只是個庶子,卻也是前途無量的。只是,阮姑娘到底只是個商女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