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侍妾出現的時機,太巧了。”
“她敘述的也很巧妙。”
“一個知道偷偷躲起來哭的人,怎么會見人第一面,就把自己什么情況都和盤托出呢?”
“破綻太多了。”
阮明姿緩緩道。
“我從始至終,都對她懷有戒心。”
“后來她又讓我們帶她去亭子,說她自己的悲慘故事,又提起她的妹妹,這些大概是想要降低我的戒心吧。”
“殊不知,這樣只會讓我更懷疑。”
“后來就像是太子妃帶來的那幾位夫人看到的,這位白侍妾推了我一把,又倒在我身上,看著好像是我要將其拉倒。然而但凡我想將她推倒,我最后又為何要將其扶正?”
阮明姿娓娓道來,最后總結:“這只是一場,被人jing心策劃的碰瓷罷了。”
永安帝的臉色冷得很。
“好的很。”他冷著臉,看向太子跟太子妃。
甘太后還有些不服氣:“這只是豐親王妃的一面之詞……”
永安帝冷聲打斷甘太后的話:“母后,先前兒子跟您說的,您都忘了嗎?”
甘太后臉色一變,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的,最后有些忿忿的,閉上了嘴。
反倒是傳話的太監又飛快的跑了進來,跑得氣喘吁吁的,見殿里這氣氛,卻是有些遲疑的不敢開口了。
永安帝不耐道:“說!”
那傳話的太監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道:“東宮,東宮那邊傳了消息,說是,說是有位白侍妾,小產了……”
殿里靜了靜。
太子妃反應過來,幾乎立時悲愴道:“殿下,莫要太難過了。”
太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甘太后氣得直拍椅子扶手:“東宮本就子嗣不豐,眼下出了這遭事,豐親王妃,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阮明姿挑了挑眉,反問:“太后娘娘,您這話什么意思?這事我已經解釋清楚了,明顯是有些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怎地又要賴在我頭上?”
甘太后卻蠻橫道:“就憑太子的侍妾流了產,你卻好好的!——焉知不是你故弄玄虛,最后讓人扶住白侍妾,洗脫你的罪名,實際上卻是故意把那位白侍妾給嚇得小產!”
太子妃幾乎是緊跟上,叫道:“原來是這樣!父皇,豐親王妃好狠的心!”
阮明姿冷笑一聲:“你們是覺得,在陛下面前,胡攪蠻纏就能占理嗎?”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差點忘了,帝王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砝碼。
一個孩子,難道還不能讓永安帝心軟嗎?
他忍不住看向永安帝。
而在此時,永安帝眼神極冷的,也看向了太子。
太子只覺得手腳一點點冰涼起來。
這樣滿含著失望與厭憎的眼神……
“昭兒,朕很后悔。”永安帝緩緩開口,“你母后在世的時候,太過緊張你,溺愛你,朕見她身體不好,又不想惹得她更傷心,便答應了讓她親自撫養你。”
桓毓昭心里咚咚咚的打鼓,他只覺得有張叫絕望的網,在慢慢的把他給收緊。
他心下冰涼一片:“父皇……”
永安帝卻好似聽不到一般,繼續道:“你雖說身為大興太子,卻長于婦人之手,盡學了后宅這些魍魎手段,治國一道,終究是少了些心胸與天分。”
桓毓昭眼都紅了:“父皇!”
甘太后聽到這,也著急了,聲音一下子拔高:“皇帝,你這是什么意思?!”
永安帝沒說什么,只冷冷道:“母后,太子這般,同您的偏愛也脫不了干系。您日后多多照拂他,他的日子,不會難過的。”
一國儲君,永安帝用到了“日子不會難過”這種話,這代表著什么?
太子妃渾身冰冷,不敢去想。
太子腿一軟,竟是沒有站穩,跌倒在地:“父皇!”
甘太后更是明白了永安帝話后的意思,她難以置信:“你,你就這么相信那個小賤人?!她有證據證明她沒有害得昭兒的侍妾小產嗎?!你憑什么就認定是太子她們所為!皇帝,你未免太過偏心!”
永安帝冷聲道:“事到如今,母后您還在替昭兒詭辯?事情真相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甘太后自然清楚!
那個白侍妾,肚子里的孩子先天不全,早就留不下來,一直熏艾保胎,所以,倒不如發揮那胎兒的最后作用——誰知,那阮明姿竟狡猾的很,說什么都不上當!
甘太后手背青筋突出。
太子妃困獸猶斗,她跪在地上猶如泣血:“父皇,請您明鑒,白侍妾年紀尚小,又是初為人母,哪里會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來害人——”
阮明姿輕笑一聲,“哦?太子妃的意思,左右就是我故意謀害太子子嗣嘍?”
太子妃眼睛要滴出血來:“那不然呢!”
阮明姿輕輕抬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太子妃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阮明姿輕笑一聲:“太子妃許是不知道了吧?我倒是也不怕告訴你,我也已經懷了身孕,我若是想要謀害太子子嗣,有一百種法子,做什么要用那么危險的方式?”
太子妃只覺得頭皮發麻:“怎么會——不可能!”
太子妃難以置信的尖聲,卻是掩蓋不住白太后的喜色:“明姿,你懷孕了?!”
她驟然從座位里起來,快步走向阮明姿:“你,你覺得如何?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想起先前阮明姿被太子妃跟甘太后輪流刁難,頓時又急了:“先前那起子小人那般氣你,你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白太后難得有些慌張的,跟身邊人道,“快,快去傳太醫!”
永安帝也傻了。
待他反應過來,趕忙附和白太后的話:“對對對,快傳太醫!”
白太后極為難得的,狠狠的,瞪了永安帝一眼!
永安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瑜兒在前線為國奮戰,他的孩子,自然是要好好照顧的。”
甘太后眼里要淬出毒來,她聲音有些沙啞的叫了一聲:“皇帝!”
永安帝眼下卻不想再同甘太后爭那些車轱轆的問題。
他叫了人:“太后年紀大了,送她回壽安宮,好好休息!”
甘太后哪里甘心,她還想說什么,永安帝卻目含警告的看了過來:“母后——您插手的事太多了,兒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太子哪里還敢再多留,先前永安帝的話里已經流露出了要廢太子的意思,他連忙低聲勸了甘太后幾句,甘太后咬牙,扭頭出了殿門。
太子緊跟其后。
太子妃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也趕忙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