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瑰和何小梨的這次打架,比起上次的扯頭發掐臉來說,更為兇殘,用一個準確的形容詞來說,那就是拳拳到肉。
李玫瑰這樣好吃好喝養大的姑娘,比起何小梨這種被重男輕女家庭苛待的來說,要結實很多,因此李玫瑰占著上風,只是臉上又被抓了幾道痕跡出來。
而何小梨就要慘的多了,她根本沒有想到李玫瑰居然下這樣的狠手。
見李玫瑰沒有落到下乘,李福月就意思意思地勸了幾句架,很是敷衍的叫了幾句“你們不要再打了”,她現在知道那個晴天霹靂之后,整個人都不好受了,哪有那個jing力去管小姑娘的小打小鬧。
雖然這個小打小鬧稍微狠了一點。
最后還是過路的嬸子去請了劉氏來兩人才被扯開了。
何小梨的親娘又來了李家院子,這回劉氏卻是半點不客氣地,口口聲聲說著是何小梨沒有積口德,罵了李家全家人,而何小梨被打得更狠,何小梨她娘就咬死了這點,一個勁兒的賣慘。
只是這事兒是何小梨先出言不遜,而且上回何小梨她娘那么拼命,除了想訛錢之外,還是因為李玫瑰還不小心誤傷了她的寶貝心肝兒子,這回只牽扯了何小梨一人,她娘到底是沒有上回那么上心。
因此這事兒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終以李家賠了點醫藥費,何家賠禮道歉了事。
這些經過結果還是李芽月后來告訴李福月的。
因為當時知道李家的實際情況后,李福月心情瞬間低沉,哪有心思管這種無聊的拉扯。
在渡過渾渾噩噩的下午之后,臘月二十三日這天晚上,李福月發了高燒,可把二房幾人嚇著了,找藥的找藥,燒水的燒水,忙的不可開交。
可還是沒有用,李福月依舊病的很嚴重,就算是喂了平日里她常吃的傷寒藥下去也沒用,李樹一行人這才真的慌亂起來。
李芽月出門看了看這會兒的天色:“福寶這病來勢洶洶,還是得快點去醫館才行,要是拖得久了,沒準會更麻煩!”
只是現在天色已經晚了,一路過去怕是少不了波折。
李樹也是一臉緊張慎重:“去鎮上還有好遠的一截路程,而且今天村里的牛車不在,要是就這樣背著福寶一路趕過去,只怕是時間上要耽誤啊!”
兩人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而李苗月剛從屋里照看了李福月出來,走到李芽月身邊,忙拽著她的袖子:“姐!你上回不是說過,你認識隔壁村陳大夫的孫子嗎?咱去隔壁村看看吧,好歹近一點,實在不行還可以在隔壁村雇個牛車去鎮上!”
李芽月這才冷靜下來:“這個法子可行,苗丫,還是你機靈點,爹,我去提背簍,你先去把福寶給背著。”
其實不消她說什么,李樹已經把李福月駝到背上了。
幾人風風火火的往鄰村趕,為了防止月光被云層遮住,李芽月還把蠟燭給捎上了。
一路上寒風凌厲,李福月被裹在厚厚的毛毯里,只露出個鼻子來呼吸,而身后李苗月拖著她的背,防止李樹一個不慎讓她摔下來。
而此時的李福月,思緒迷迷糊糊,像是被架在火上細火炙烤著,渾身只覺得又熱又冷,冰火兩重天交加,難受的很,就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嗓子燒的很,又干又澀。
她這是要死了嗎?
李福月迷迷糊糊的想著。
風寒對于醫學水平低下的封建社會來說,是非常致命又常見的疾病,對于小孩兒來說更是如此,而且她現在還是一個住在偏遠山區的貧窮小孩兒。
應該是要死了吧,因為實在是太難受了,感覺靈魂都要抽離身體了。
那她會去哪里呢,會回到現代嗎,回歸她熟悉的生活去嗎?
不會的,在現代的她已經死去了啊。
那她會去哪里呢?是不是會和以前看的小說那樣,魂飛魄散呢?
“福寶!福寶!不要睡著了!”
這又是誰的聲音?聽起來感覺很著急呢。
雖然這個聲音那么焦急地讓她不要睡覺,可是她真的太困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很快,她的意識模糊起來,陷入了一片黑甜之中。
嘩啦啦的聲音一陣一陣的,縈繞在李福月的腦海中,但是又并不是很吵,反倒是覺得有點舒服。
讓李福月想起了童年的暑假,在外婆家附近的大榕樹下躲懶的情景,被涼風吹動的樹葉發出慵懶的嘩啦啦的聲響,隨著樹葉的擺動,一縷縷陽光被揉成細碎的光點,光影搖曳地打在她熟睡的臉上,很舒服也很安逸。
那是李福月忙碌的學習生涯中,難得的一點寧靜。
為什么會突然想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呢?
這難道就是死后的世界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感覺也很不錯呢。
正這樣想著,身邊的觸覺變得更加真實起來,風更加的清涼,陽光更加的溫柔,就連那嘩嘩作響的樹葉聲也更加清晰起來。
“還要多久才醒呀。”稚嫩又可愛的童聲響起,李福月感覺一只嫩嘟嘟的手正在她臉上掐著,但是也不疼。
那聲音又響起來:“還要睡多久呀,娘親是個大懶蟲嗎!”
嗯?娘親?什么鬼!
李福月嚇得一下子睜開眼睛。
就在李福月面前,正趴著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兒,她肉嘟嘟的手還撐在李福月的腿上,一雙大眼睛明晃晃水靈靈的,雪白的臉上帶著一點紅暈,小女娃娃穿著薄款的藍白襦裙,整個人像是小仙童似的,可愛的不行。
李福月看著眼前這個奶娃娃,越看越覺得眼熟,隨后驚覺。
這張臉,和她穿越后的身體有五六分相似!
“娘親你這樣表情看著好傻哦,哈哈!”
李福月這才注意到此時周邊的情形不像是現實,比起現實更像是夢境,周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很遠的地方,唯一清晰一點的實景也就是她們身后的榕樹。
她現在是在做夢嗎?李福月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可比之前印象中要大,這是個大人的身體,也對,這小孩對著她一口一個娘親,她要不是大人這很難說的過去啊!
“娘親,娘親!”小女孩伸手在李福月面前晃了晃,“娘親不理人家了嗎,對不起嘛娘親,我不應該說你傻的,以后都不會啦!”
小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證之后,見李福月都沒有說話,有些慌亂也有點委屈,朝著身后叫了一聲,聲音里還帶著點哭腔:“爹爹,娘親好像生氣了,怎么辦啊!”
“誰叫你老是調皮搗蛋的,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從小女孩叫喊的方向,走出來一個高挑的男人,奇怪的是李福月看不清對方的眉目,明明小女孩的臉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也能看見男人的衣裳,看得見他單薄的唇形,但是就是看不清對方的眉眼。
而對方語氣中的親昵讓李福月身后滲出薄薄的冷汗,讓她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男人看清了李福月不自在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夫人?”
對此李福月更是別扭的不行,只好沉默以對。
短暫的安靜之后,男人輕笑了一聲:“什么嘛突然作出一副完全不認識的樣子,我偶爾也會難過的。”
這聲音說實話很對李福月胃口的,清潤如林間溪流,又并不輕佻浮躁。
她剛想說些什么,眼前白茫茫的霧氣卻突然重了,將面前的父女二人都掩蓋在其中,聲音也被吞沒了,周圍變得死寂,最終,那霧氣將李福月也吞噬進去。
一絲刺眼的白光閃過,李福月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李苗月疲憊的睡容。
她正處在一個陌生的屋子里,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額頭上已經出了滿滿的汗水。
棉被過于實誠,壓得李福月有點呼吸困難,見李苗月眼底淡淡的青黑,李福月就保持著醒來的動作沒有動也沒出聲。
她望著房梁上的橫木,思索著,她貌似做了個很光怪陸離的夢,但是現在又想不起來到底夢到什么了。
算了,不管了,要不還是再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