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本來以為李福月會帶來多么不得了的人物,心里還害怕著。
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是自己的小叔子,頓時間大喜過望。
她這個小叔子是在城里過日子的,而且有手腕有人脈,可以說是王家都是在這個王二爺手里才能夠被扶起來的。
現在見到王二爺來了,王母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半點不擔心了!王母甚至還有閑情逸致來挑事兒:“呵,鬼丫頭,你找的幫手可是我們王家的人!小叔啊,你快過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呢!”
王母招呼王二爺過來,結果王二爺只是奇怪的看她一眼:“嫂子,你咋會在這里?”什么?王二不是過來幫自己說話的嗎?怎么會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王母懵了:“你不知道我們在這里做什么?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王二爺有些心虛的嘆氣:“說來也是慚愧,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外頭做生意,結果借了人家一大筆錢還不上了,好在人家放貸人是個好說話的,給了我們家一個機會,讓自己來這里走一趟,就可以讓咱們延期,那沒出息的不敢自己過來,那還有什么辦法,沒法放著咱家的祖產不管,我這不就來了嗎。”
王母頓時間覺得眼前一黑,強撐著沒有倒下,要知道王家的二房那才是真正在管著祖產的主,大房的不少銀錢都放在二房產業里頭了,這也沒辦法,誰叫大房的子孫沒有經商的才能呢?現在看王二爺心虛的樣子,準把自家大房的錢也賠了不少進去!放在往常,王母肯定是要先和王二爺罵上一回的,但是現在王母心里有種更加不妙的預感,她頭腦昏昏漲漲的,嘴囁嚅著:“誰?放貸的是誰?”
王二爺一臉奇怪地就環顧四周,說:“這也我不曉得,這不就是過來見面的嗎?人家特意叫我過來呢。”
而這時,李福月站出來,微笑著給了王母最后一記重擊:“是要找放貸的人嗎?這倒是知道答案,那就是我哦。”
王母直覺天旋地轉,一時間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了,漿糊一樣的腦袋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現在不只是她寶貝兒子的人生和名譽,現在就連整個王家都有可能會垮掉!這個鬼丫頭,簡直像是來催命的!
周圍的吃瓜群眾這時候也都是驚呆了,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出反轉,而王俊才跟他娘一樣,也是快要暈厥的模樣。王二爺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感覺周圍的氛圍很是奇怪,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和放貸人談好還貸延期的事情!不然自家的產業可是周轉不開了。
“原來放貸人就是姑娘啊,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王二爺一臉殷切地恭維了李福月幾句。李福月笑笑說:“我知道你是來做什么的,不就是還貸延期嘛,這對我來說并不是多大的事兒,但是現在遇到了一些特殊情況......”李福月瞇起了眼睛,嘲諷地看了眼王俊才母子,才接著說:“只是現在我不打算延期了,要是明天沒有將欠我們家的錢還清,我們就直接官府見面吧!”
王二爺傻眼了,這咋和之前談好的不一樣啊,這才過了多久,怎么放貸人的態度就發生了這么大的轉變呢?要是直接去官府對峙,自己的沒出息的兒子少不得要去牢里蹲上個幾年,那可不行,這可是他們家的獨苗苗啊!王二爺的臉上滲出汗水來:“姑娘,這是什么緣故啊,這和我們之前說的可不一樣啊就!”
李苗月站出來冷笑:“發生了什么事就讓各位父老鄉親來告訴你吧!”
一聽到這話,本來就已經被局面鎮住的吃瓜群眾就像是洪水有了發泄口,一言一語的說起來,亂糟糟的各說各的,信息量還不少,王二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聽到了最后,王二爺洞悉了,合著自己是被大房給狠狠地坑了!虧他來之前還因為虧損了大房的錢心里還有點心虛,但實際上仔細算起來,大房根本沒啥錢,往常都是二房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就算沒有那么多的收益也是補貼給了大房,結果現在大房現在可是狠狠坑了二房一回!
王二爺神色很是不好看的看了一眼大房的眾人,隨后又變了臉,懇求李家人:“這事的確是我們老王家做的不對,但是一碼歸一碼,李姑娘,咱們都是生意人,出爾反爾不太好吧?”
李福月就點頭:“的確,出爾反爾是生意人的大忌,我們家做生意從來都沒有出爾反爾的先例,本來這件事我都已經定好了,可以讓你們推遲還貸,但是今天卻突然出了這么件事情,我這心里頭難免遷怒,唉。王二爺,我這也是沒辦法啊,這事放在誰的身上誰不氣呀,我家姐姐多好的人,竟然在王家被人這般欺辱......”李福月越說越幽怨,王二爺就越是明白她的意思。
王二爺立馬轉身對著王母說:“嫂子,這事本來就是你們大房做的不厚道,哪有仗著自家是夫家就這樣磋磨人家姑娘的道理,還是快些放人走吧,這事放在誰身上誰能受得了啊,大嫂當初你在家被娘說了兩句,不也知道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多少年前的事兒都被拿出來說了,王母臉上徹底沒了光彩,王母抬頭,對上了李福月的視線,那視線中的冷漠和嘲諷讓王母如芒在背,完了,完了,原來從一開始自家就根本沒有勝算,之所以李家人要一步步來引他們進圈套,也不過是想讓他們在眾人面前丟人而已!
王母跟行尸走肉沒啥區別了,聲音飄忽:“俊才啊,寫和離書吧。”
實際上王俊才早就想要夾著尾巴跑了,現在聽到自家老娘許可了,都等不及拿紙筆了,直接咬了手指就在自己的衣裳上寫了字,隨后朝李芽月的身邊一扔,正月的寒冷天氣,穿著單衣就往外頭跑,看起來神情恍惚像是要瘋了一樣。
王母跟在后頭哭天喊地:“兒啊,兒啊,你先把衣裳穿著啊,兒啊,別跑那么快!”
王家人見狀,都對視了一眼,腳底抹油的跟著跑,就像是繼續留下來會被宰了喂狗一樣。吃瓜群眾也是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跟著王家過來看戲的,現在王家腳底抹油跑了,自己再留在這里不是討人嫌嗎?于是也都打著哈哈,從李家院子撤出去。
李苗月撿起來王俊才寫的和離書,檢查了沒有什么陰謀之后才放了心,交給李芽月看,李芽月拿著和離書,激動地直掉眼淚,而李苗月恨恨地盯著院門:“王俊才這孫子和那個老虔婆跑得倒是夠快,哼!”
放心,沒有那么容易放過他們。這是李福月在心里說的話,王二爺還站在院子里,等著李福月同意延期呢!李福月也知道他想的什么:“王二爺,現在咱們的一個目的也達成了,還多虧了王二爺幫我們說話呢,這還貸的時間我們肯定會延期的,會給你們家的祖產留出足夠的時間緩過來,只是......”
李福月眸子一轉:“我聽說王二爺家里很是復雜,大房可是沒少靠著二房補貼,我這心里實在是有點看不過眼......”
不愧是生意人,王二爺瞬間懂了李福月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家斷掉一直以來對大房的補貼呢!這其實正和王二爺的意思,一直以來二房可沒少幫著大房的忙,而大房自己不爭氣,不肯經商,就知道伸手問著二房要,二房人自己早就不耐煩了,只是一直受制于孝悌之說,現在可是有了合理的理由了,誰讓大房把李家人得罪狠了呢?多好的姻親條件啊,非得作死。
王二爺得了想要的條件后就愉快的離開了,本來鬧嚷嚷的院子安靜了下來,而這時,門口又有了動靜,李家人很是緊張的看過去,生怕又生事端,李福月安撫:“別擔心,不是王家人。”
走進來的是之前一口一個王郎的兩個男人,剛才他們混在吃瓜群眾中出門了,只是之前在眾人面前,這兩人都是風騷無限的模樣,但是現在走進來,卻是端端正正的,看著正經了不少。
李福月先笑:“多謝兩位了,剛才真是辛苦了,這是兩位的報酬,還請拿好。”說著給遞過去兩個足夠厚實的錢袋子。
那兩個男人也笑起來:“哪有什么辛苦的,姑娘真是大方,要是還有這種好事,記得還來叫我們兩兄弟,現在也算是有經驗了!”
原來這兩人根本不是什么秦樓楚館的小倌,只是李福月從城里找來的人,臨時充當這么個角色,別說李福月不知道王俊才有些什么老相好了,就算知道,要想收買他們也要費不少功夫。所以李福月干脆直接找了臨時演員,所幸王俊才那家伙估計在外頭玩的花了,雖然看出了不太對勁兒,但是他也說不出個什么名堂來。
兩個男人拿著錢高高興興地走了,李家一家人現在都放松了下來,李芽月更是如此,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居然真的自由了,簡直是喜極而泣,而李福月跟著說笑了幾句,便走出了家門,往房子后頭走,在那里戴著面罩的男人正仗著身高優勢揪著樹上的葉子。
“雖然揪葉子不收錢,但是把它揪禿了看著可不大好看。”李福月沒好氣的走過去,明知故問,“你來找我做什么?”
“本來是擔心你,但是沒想到李三姑娘好魄力,妖魔鬼怪統統斗不過你。”周渡生開著玩笑奉承。李福月倒是不自謙:“那是,對付妖魔鬼怪,我可是從小就在積累經驗呢,可有一手了。”
“你那天來找我的時候,可是心里已經有主意了?”周渡生似乎輕輕嘆了口氣,“虧我還以為我帶來的信息能幫到你呢。”
“我也沒有那么神通廣大,再說了,那時候我也是才知道我大姐姐陷在這樣的處境里,心里哪有那么冷靜,只是第二天你帶了消息過來之后,我將信息整合了一下,這才發現了王家二房這一條線路,王家的關系復雜,這幾年大房和二房關系割裂,之前和王家有姻親關系時,也沒有想到這么一出,還是那天才知道了之前放貸的對象是王家二房的獨子,這才想出這個主意來。”
正月的天氣并不怎么友好,尤其是這年本就嚴寒,晴了大半天之后,雪花還是隨著陰沉下來的天氣而來,白點點在周邊飄飛,李福月不過是出來吹了會兒風,整個人都已經發冷了。沒等她呼氣搓手,身上卻突然蓋上來一件柔軟的事物,那是由兔皮拼成的一張毛墊子,隔著逐漸大起來的雪花,和呼出來的白氣,李福月有些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只明白那人也在看著自己,隔著正月的風,彼此對視著。
在小荒山半山腰的房子建好之后,李福月和周渡生定好了成親的日子,剛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親朋好友,眾人都是祝福的聲音,李家人也在樂滋滋的準備,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殺出來一個不速之客。
李福月是在去鎮上的路上遇到謝翠翠的,兩人素來沒有什么好交情,偶爾碰面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大部分時候,兩個人就算碰面了也不怎么搭理對方的,只是這一回,謝翠翠倒像是直沖著她來的。
謝翠翠用眼尾來瞟她,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呦,這不是我們村的大紅人嗎?福月妹妹,聽說你前段時間很是風光啊,就連鎮上的人都聽說了你的事情,都在夸你能干呢。”
這時候兩人都在去鎮上的牛車上,牛車上還坐著好幾個人,這時候聽見謝翠翠的話,都立起耳朵來聽動靜,要知道李福月的確是在村里頭狠狠地出了一把名,面對老奸巨猾的王大娘,居然半點不怯場,而且最后還大獲全勝,王家人來的時候有多風光,走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只是出了這件事情之后,村里人對于李福月的評價也不完全是好的,明事理的人家知道李福月這是在替自己的姐姐討公道,是合理又合情的,但是也有吹毛求疵的閑雜人等,評頭論足說李福月牙尖嘴利,誰敢娶這樣的女子做媳婦,恐怕是會被管的死死地吧?結果沒想到轉眼,李福月就要嫁人了。
見車里的其他人都在注意這邊的動靜,謝翠翠得意起來:“你們呀是不知道,我這個妹子啊最是牙尖嘴利了,誰要是惹到了她,少不得要被言語數落幾句呢。”謝翠翠的話就是在暗指李福月嘴巴說話不客氣,性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