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很是不妥,李芽月皺了皺眉:“翠翠,你不是說來找福月是有事的嗎?可別誤了你的事才是。”
言外之意,要是沒事就可以走了,謝翠翠意外了,她印象中這個便宜繼堂姐一直都是很軟弱可欺的形象,怎么現在居然變得這么蠻橫了,還會拿話來膈應自己了?難怪會被夫家掃地出門!
心里這么想著,面上謝翠翠卻是微笑著:“哎喲,還多謝芽月姐提醒我,我還真有點事要找福月妹妹。自從嫁到了我相公家啊,那是半點活都不讓我做,可是我實在是閑不住啊,所以非要想找點事情來做,我便想著要種花,聽我娘說,福月妹妹也想要種花,所以這不就是來找福月妹妹請教來了嗎?”
這話一說完,除了謝翠翠以外的其余三人都有些無語,尤其是李福月,她自知自己沒有園藝才能,是個種盆栽都能種死花的主,村里其他人知不知道她不清楚,但是李家老宅的人卻是知道的。而這里是哪里?這里是鄉村啊,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會種田的,養個花的事兒,到田地隨便找一個莊稼漢都比李福月會說道,結果現在謝翠翠說,自己在新婚第三天,不和自己男人膩歪,特意走這么久的山路,是為了來和自己.......額,請教怎么養花?
不管怎么想,這都是隨便想出來的借口吧,就算是作為借口,它都過分隨意了,李福月心想,謝翠翠要是直接說是想來看看她苦巴巴窮哈哈的日子,她還敬謝翠翠是個誠實人。
李芽月也很是懵,剛才在山下遇到的時候,謝翠翠可是跟自己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找自家小妹的,結果十萬火急的事情就這?而且她還注意到,謝翠翠的眼神時不時地黏在自家妹夫身上,頓時間明白了。
李芽月心里升起一股怒氣,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故意大聲地說:“福月,你還是先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東西過來吧,這事情是你經手的,爹覺得還是將這些東西給你帶過來,你也方便隨時看看。”
所謂姐妹之間的默契,李福月一看李芽月的眼神,瞬間明了竹籃子里放著什么了,難道她好脾氣的姐姐也想收拾人了,李福月樂得配合:“我正擔心呢,幸好大姐你給我拿過來了,我今天就給都過目了。”
謝翠翠聽她們說話都圍繞著這竹籃子里的東西,心下本來就十分好奇了,但是兩人都在打啞謎,就是不說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謝翠翠實在沒忍住,問道:“芽月姐,你這到底帶的什么東西啊?”
李芽月神秘一笑,將竹籃子上蓋著的布掀開,拿出了......幾本書?謝翠翠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她小時候跟著自己的秀才爹認過幾個字,知道上面寫的幾個字是賬本,只是之前的三個字,當謝翠翠認出來是什么之后,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只見那封皮上寫著幾個大字——金銀樓賬目明細!
“金、金銀樓?”謝翠翠差點被口水嗆住,“金銀樓的賬本怎么會在這里?”
李福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翠翠姐你說的好奇怪,金銀樓是我們家的店鋪,那么金銀樓的賬本出現在我們家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謝翠翠的世界觀慘遭洗刷,滿頭的珠釵似乎變得格外的扎腦袋,扎的她腦袋生疼:“金銀樓......金銀樓是你們的?金銀樓是你的店鋪?”金銀樓是李福月的店?那自己之前在金銀樓買了那么多東西,還連累自己跟婆母關系鬧僵,結果自己付的錢都流入了李福月的荷包里?
李福月很是無辜的點點腦袋:“對呀對呀,原來翠翠姐姐之前都不知道呀。”
謝翠翠牙都快咬壞了,李福月絲毫不懷疑,要是她離得再近一點,就能聽見謝翠翠磨牙的聲音,謝翠翠咬牙切齒地繼續問:“那之前你和我一起去金銀樓里買東西的時候,金銀樓就已經是你的了?”
李福月接著無辜:“對呀。”
難怪!難怪當時李福月面對她的炫耀半點不在意,甚至還一味的恭維自己,讓自己買了更多的東西,真是奸商!還害得自己和婆母之間差點鬧翻,現在回去那個死老太婆都會用眼角來斜視她!這都得怪李福月!
滿頭的珠釵都失了色彩,謝翠翠現在更想將那尖銳的發釵給拔出來,狠狠地劃爛李福月那張可恨的臉,再將發釵插進她可恨的咽喉。但是一道冰涼森寒的視線讓謝翠翠渾身僵直,那是來自在場的唯一的男人,那視線中帶著有如實質的刺痛感,就像是一柄尖銳的刀正抵在自己的額頭,稍不留神,死于非命的就是她自己。
周渡生是真的會殺人的人,不是嘴頭放狠話,這是謝翠翠解讀出來的信息,她身體微微顫抖,只想趕快逃離這里:“原來是這樣啊,福月妹妹可真是能干,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還是早些離開吧。”
謝翠翠匆匆離去。
李福月若有所思地看了周渡生一眼,周渡生卻是眨了眨眼睛,無辜的模樣與李福月剛才裝出來的模樣很是相像。不管怎么看,都是在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某個看似無辜的人用眼神警告了謝翠翠了吧?李福月卻并不在意,臉上掛著笑容,還很有閑心的朝著謝翠翠倉皇的背影招手:“翠翠姐姐,有空記得再來我們家玩哦。”
謝翠翠相信自己是不會想要再來了!聽到李福月的聲音,謝翠翠走的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兩姐妹一起進屋談著悄悄話,李福月想起謝翠翠被嚇跑的模樣,還笑著在開玩笑:“哎呀,翠翠姐姐怎么走這么快,不是說要跟我請教怎么種花嗎?我還想好好地跟她說說呢。”
“跟她說什么?教她怎么把家里的盆栽給種死嗎?”李芽月在自家妹子額頭上戳了戳,“說來,我都是才知道,原來謝翠翠對你家渡生是這么個心思,你這丫頭,從小到大都是個有主意的,但是我就怕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要是真要是吃了虧,能找誰給你評理?”
李芽月知道自家小妹和謝翠翠只是表面關系,長期以來都是謝翠翠小動作不斷,但也不是什么太過惡劣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家妹子是個機靈的,不怕謝翠翠的小動作,反倒將這當成了一種樂趣來挖掘了,但是她還是怕自己妹子會吃虧。
“大姐,你別擔心我啦,”李福月纏著李芽月的手,“大姐你能夠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我也能跟著開心。”
“自從回了咱家,我就沒有一天是不高興的,你不用記掛我,我日子過得舒坦著呢,對了,我賬本也送過來了,我就先回去了。”李芽月說著就站起來,打算出門。
“大姐,你才來待了多久啊,再陪福月說說話嘛。”李福月撒嬌挽留,但是額頭又被李芽月點了點:“你這個傻丫頭,你們這是新婚,自然是要兩個人好好地過幾天你們的日子,我看你們兩人過的和洽,我也就安心了,再說了,這次本來苗月也是念叨著要來看看的,但是你也知道她那個肚子,正是需要小心的時候,我就跟她說好了,還要回去把你的情況說給她聽聽呢,我這就走了,你也別送,這路我已經走熟了。”
說著還怕李福月接著挽留,跟周渡生說過之后,很快就走了。
李福月依著門,一時間心里有些悶:“周渡生,我現在有點無聊了。不如我們咱們去找點事情做吧?”
周渡生的動作先是一僵,然后才轉身過來:“夫人想做些什么?”
李福月湊近,看著周渡生正在擦拭的弓弦,剛才因為謝翠翠的到來,周渡生就中斷了擦拭弓弦的動作,李福月沉吟一會兒,神色高興起來:“不如我們去狩獵吧?”說著,先跑回屋子,將自己帶過來的弓箭拿出來。
周渡生的動作似乎頓了頓,李福月還以為他不大愿意,睜著黑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他:“你不想去嗎?可是現在的天氣很適合去打獵誒。”
周渡生身形朝她這邊傾斜過來,在李福月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周渡生已經收回了落在李福月臉頰上的輕吻,他笑得饜足:“夫唱婦隨,婦唱夫隨,既然夫人這么想要去狩獵,為夫怎有不配合的道理?”
李福月也笑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快去快回,晚上回來還有事要做呢......你別臉紅啊,我說的是查賬本!”
兩人笑鬧著出了門,而與此同時,鶴汀縣城一戶郊外的莊園中,氛圍卻更加凝結幾分。正堂大廳中,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正在向上座的錦服男人匯報著什么,男人聽罷后思量了許久,方道:“如此也并非壞事,公子畢竟也是年紀尚輕,又遭逢大難,背負了常人難以負擔的苦難......聽說那姑娘在縣里也是小有產業?”
下屬畢恭畢敬地回復:“以前算是小有產業,但是這半年來在不斷地擴大自己的份額,對方也頗懂經商之道,盤下來的店鋪比之前的生意都更好了許多。”
錦服男人點點頭:“如此甚好,想來這姑娘也是經得住風雨的人,只是啊,這風雨可能要提前到了。”男人眼里情緒深沉,似乎在擔憂著什么,下屬見了,神情也跟著肅然起來:“大人,你的意思是,那邊可能要提前開始行動了嗎?”
錦服男人卻是笑了:“亂臣賊子,本就野心勃勃,又怎么會甘心這般屈居人下呢?只怕對方是想要將時局攪亂后,又將手伸向軍中啊......對了,傳消息過去,讓公子來商談,你也別現在就去,人家新婚燕爾還沒有到回門的日子,公子又怎么好直接過來。”
這邊錦服男人正在囑咐著下屬,而小荒山中,李福月和周渡生已經帶著戰利品回家了。李福月提著手里的兔子:“這小荒山,兔子倒是不少。”
與周渡生提著的死物不同,李福月手里這只耳朵上有點血色,但是卻還jing神的很,現在還在活蹦亂跳。兔子耳朵上的血也不是它自己的,本來這只小兔子并沒有在兩人的狩獵范圍,結果它還挺機靈,知道躲著裝死,在李福月經過的一瞬間蹬腿就想跑,李福月的手比思緒都快,下意識就將這團白絨絨的小東西給抓住了。
李福月試圖跟它講道理:“你別掙扎了,我們不吃你,你看你才幾兩肉,就算要吃我也等著你長肥一點再吃吧?”小兔子先前還沒動了,結果李福月的話說完之后它掙扎的更厲害了。李福月看得樂呵又好奇:“這兔子難不成還通靈性,聽得懂話不成?有意思!”
新宅院可沒有養兔子的籠子,但是直接放在圈里又難得收拾,李福月想了想,決定自己編一個籠子出來,她拿出紙筆,按照記憶中李樹做籠子的模樣,畫出了草圖,但是她向來手工活不好,草圖雖然是出來了,但是要怎么弄,李福月捉摸了好一會兒也沒搞出來,李福月決定放棄抵抗:“渡生,夫君,救命!”
求救的聲音是軟軟的,沒有真正的求救的意味,周渡生甩著手上的水珠,站在門前背著光看過來,他所看見的畫面就是少女雙手撐在桌面,面容苦惱的看著桌上的圖紙,那只雪白的小兔子被草繩拴住了后腳,現在正在吃著兔草,和琢磨的圖紙的少女比起來,兔子似乎還更悠然自得一點,周渡生沒忍住笑了一聲,被李福月帶著嬌嗔看了一眼,周渡生背著手捂著上揚的嘴角,走過來看:“是要做這個籠子?”李福月連連點頭。
這座院子都是周渡生一手建出來的,這樣一個小小的兔籠子自然不成問題。將木條和鐵釘都給順出來,周渡生在院落里直接上手,沒用多少時間,兔籠子就成型了。李福月拿出在此期間準備好的大葉片重重疊疊地放進去,最后將吃兔草已經吃飽的兔子放進籠子里:“完美,小兔子,多長點肉哦,你還縮呢?放心吧,我們不吃你。”
成親三天后,李福月和周渡生早已準備好回柳風村,臨到走時,李福月給自家的傻兔子添了一把兔草:“這可是你今天一天的口糧哦,別一次就給吃光了。”交代了根本聽不懂的小兔子之后,兩人關好門,往山路走下去時,一只在林地上空盤旋而來的飛鳥停在宅院前面打轉,周渡生朝飛鳥伸出手,那只外表看不出什么異常的鳥就停靠在他的手指上,小鳥的腳上還綁著一張小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