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年前生了兒子后,李薔薇充分吸取了自己親弟弟被溺愛導致被養成個廢物的教訓,并不嬌慣兒子,李薔薇今天來李家,也將兒子帶著來了。
小孩兒乖乖地站在李薔薇后面,單手牽著母親的衣角,很是乖巧的看著院子,也不吵鬧。
“薔薇姐姐,你今天怎么還有空來家里看看?快進來坐坐。”李薔薇時不時也會來李家院子串門,兩邊關系一直不錯。
李薔薇牽著小孩兒過來:“進來吧,不是一直念叨著想要再和小妹妹玩嗎?”小男孩得到了母親的許可,臉上終于露出了含蓄的笑容,跑過來看著小知微,小知微也不認生,好奇地看著面前的哥哥,笑著去抓小若靈的袖子,兩個小孩彼此都玩的很高興,李福月起身給李薔薇添茶,卻被李薔薇攔了下來:“你還重著身子呢,就別去忙活,我們倆說說話就行。你是個有能耐的,一向日子都過得好,我今天來,其實是帶了個消息過來。”
李薔薇說著說著,面上有些猶豫和擔憂,現在李苗月在后頭的宅院里,李家也就李福月和李從新兩個懂事的在家,而李從新剛才被她叫著去看書了,李芽月這就明白了李薔薇過來要說的事不小:“薔薇姐,你有什么要說的就說吧,不管怎么說,我們是一家人。”
李薔薇神情松活了些:“想來也就你們把我們當一家人了。”許是想起了親爹親媽,李薔薇的表情看起來又是苦澀,若是以前她還是個無助的小姑娘的時候,必然會傷懷的,但是現在她自己有本事,又有孩子,以前的那種孤寂無助感以及看淡了很多了,李薔薇接著說:“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們。我家男人有個親戚是在南邊當兵的,前兩天給我家婆母傳了消息過來,說是讓我們都小心著些,必要的時候可以離開村子,往北方走。”
簡單來說,就是逃荒,李福月配合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李薔薇就接著說:“聽說是南方有一支叛軍作亂,聲勢浩大的往這邊來了!也幸好我們鶴汀城位置靠中間,這件事明面上還沒有傳開,但是還是盡快走比較安全,福月,也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這些天往來鶴汀城的人都變多了,還多半是從南邊過來的,鎮上還有富商大肆的收購糧食,肯定是想要囤我們老百姓的糧食呢!”
李薔薇所說的,其實李福月也是提前知道了的,只是她沒有想到,李薔薇還會特意來李家將這件事告訴他們,雖然明白李薔薇來說也有求助的意思,但是心下還是有些感動:“薔薇姐姐,你也別太擔心了,咱們李家人也不少,要是真遇到了麻煩,自然也是一家人一起渡過難關。”
李薔薇得到了準信,心下就有些放松,她明白李家二房看似還在村中,但是實際上勢力已經遍布了鶴汀縣城,就算真的遇見了什么問題,有這樣的高個子親戚頂著,他們一家人和小孩子至少餓不著,這就足夠了。
“若靈,走,咱們回家了,跟小姨和妹妹告別吧。”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李薔薇就帶著孩子告辭了,李苗月沐浴完到李家正院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李薔薇的背影,當下就有些好奇:“今天還有點難得,薔薇還來咱家串門了,她自從生了娃之后就忙的腳不沾地,也有好一段時間沒來過了吧?”
李福月給小知微擦著口水:“的確,薔薇姐這次過來是來帶消息的,也就是我前兩天跟你們說得那件事。”
“沒想到居然真的要起風了。”李苗月的神情凝重了,半晌都合不攏嘴,雖然知道自家妹子能夠這么說,那多半是真事了,但是要徹底接受這件事卻沒那么容易。以前家里窮的時候,李苗月的夢想就是讓家里人都能吃得好,睡得香,能夠不受別人欺負,到了現在,李苗月兒時的夢想都已經實現了,她已經很滿足了,但是沒想到原本的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打破,李苗月看了看自家的乖巧又白嫩可愛的小閨女,心下就有些擔心,她家的閨女還沒滿一歲,逃荒路上一路奔波,這么小的孩子指定得吃苦了。
還有就是......李苗月的視線又落在自家小妹的肚子上,知微雖然還小,但好歹有不舒服的也知道哭出來,但是自家妹子還揣著個球,這要是一路奔波,那才是真的受累。
李福月知道她二姐眼神的意味,自己剛知道有孕的時候,也是擔心這一點,但是這段時間下來,心態已經平復很多了:“二姐,你別擔心我,我好著呢,這孩子肯定是個省心的,你看我一不吐二不困的。”
“你能夠這樣想也是好事,等晚上一家人都回來了,咱們再談談這件事兒吧,只是這件事是薔薇那邊來說的,只怕老宅那邊也都已經收到消息了吧?”隨著二房飛升,梁氏鄭氏已經很久不來李家門口鬧了,倒不是他們痛改前非了,只是二房現在和老宅的差距已經太大,梁氏和鄭氏過來也討不了好處,梁氏一邊忙著和宋氏斗法,一邊替不省心的閨女操心在夫家的地位,還要督促被寵壞的兒子讀書,整個人jing氣神都大不如以前了,更沒有那個閑心來給二房添堵。
李苗月擔心的是,逃荒這件事不是小事,只怕老宅人知道消息之后會來二房鬧騰。顯然,李苗月的擔憂大有可能發生,在柳風村的人家都陸陸續續回家吃晚飯的時候,鄭氏和梁氏宋氏帶著一身的臭汗跑進了李家的院子,彼時李樹于氏和陸原等人都在李家,剛吃完飯,一家人正在說起李薔薇帶來的消息,就聽見一道尖銳的聲音傳過來。
“李樹!李樹!現在到了你給你爹盡孝道的時候了!”
這尖銳的聲音,一聽就是鄭氏的,只是李福月聽到這話時,心里都在咂舌,這人為什么能夠做到說出這么讓人想笑的話的?不是嘲諷的笑,是真的純粹搞笑,李福月先走出去,雙手搭在肚子上,看著門口的三個人。
鄭氏本來是打算一口氣沖到李家的堂屋門口就開始鬧的,結果李福月就這樣摸著肚子直愣愣地站在門中間,鄭氏三人就算是想要沖進去都不行,李家老宅這邊是聽到消息了的,李福月現在有著身子,自己過來是讓二房幫忙的,要是一不小心碰到李福月,被二房的人借題發揮,不幫老宅了怎么辦?
原本來勢洶洶的幾個人在氣勢上就斷了層,一時間居然有點退縮,鄭氏看著自己的這個便宜繼孫女,愈發的覺得這丫頭滲人,看起來是個文靜又乖巧秀氣的,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勁兒和那些驚人的想法,鄭氏覺得整個鶴汀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再說了,這丫頭還頗有手腕,指不定這一次還得靠這丫頭幫忙!
李福月摸著肚子,笑得有些懶散:“奶奶,今天咋有時間來我們家逛逛?往常不是說就算是從我們門前過,都得繞上二里路嗎?”李福月說得是上次李福月拒絕鄭氏幾人來自家住之后,鄭氏跟村里人編排的話。
鄭氏本來也就能在李樹和于氏面前擺擺威風,在李福月面前,總覺得有些中氣不足:“你爹呢?讓他出來!李樹!李樹快點出來,現在有大事了!”鄭氏也不敢動手推李福月,就插著腰站在門口朝著堂屋里喊。
堂屋里的人早就聽到了院子里的動靜,李樹走出來:“娘,這是咋了?”
李樹覺得自己也是明知故問,一家人才說到逃荒的事情呢,鄭氏就帶著人殺過來了,明顯是得到了消息,來求人幫忙的。
鄭氏見李樹出來,大喜過望:“李樹啊,你可算是出來了,我跟你說啊,現在可是出大事了,今天李薔薇那丫頭過來看她娘,也跟我說了讓我們早早地做好準備,我當時正奇怪呢,準備什么準備,結果李薔薇那丫頭說啊,說是南邊有叛軍過來了,一路上那叫一個燒殺搶掠,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殺到我們柳風村來了啊,我們可得趕緊往北邊跑啊!”
宋氏在鄭氏后頭,也跟著連忙點腦袋,今天李薔薇過來說這件事的時候,她還當對方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嚴重,逃荒?這哪里是逃荒啊,這分明是逃命啊,宋氏之前被休了之后,一直在娘家過著苦日子,后來又回到了李家,雖然說被鄭氏當做了和梁氏斗法的工具人,但是好歹衣食無憂,也不用做以前那么繁重的活計,結果這好日子還沒有過上幾年,居然遇上了這樣的大事!宋氏滿心憂慮,十分懇切地看著二房一家人。
梁氏也是同樣的心情,雖然自己一天天忙著搞事情,但是一旦這天大的事情砸在了自個兒的頭上,梁氏只覺得頭暈目眩,她在李家立足這么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地位,而且二房現在那叫一個富得流油,李樹的親爹和親兄弟又還活的好好的,有這樣一層關系在,二房吃肉他們也能討到骨頭,結果現在一切都要被打碎了,現在也只有巴著二房才能從這危機中活下來。
李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哦,娘,原來你們是為了這事來的,這件事我們也知道了,還是薔薇來說的,現在也正討論著呢,不過娘你剛進院子的時候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爹不好了?”鄭氏神色訕訕,之前的話也只是為了讓李樹更加重視編的閑話,李老漢還好好地坐在堂屋里等著她們得到準信回去呢!
只是這話要是實打實的說出來,多多少少是有點咒李老漢的意思了,鄭氏便道:“哎呀,你爹聽到這消息之后,被嚇得半天都沒有說話,直捂著胸口說渾身都不舒坦,我這不也是慌了神了嗎?李樹啊,你現在可是我們老李家最有本事的人了,現在咱們老李家遇到了事兒,可得靠你這個爭氣的子孫幫我們家熬過去啊!”
李福月還是摸著肚子,似笑非笑的站著:“繼奶奶,我們二房分家分出來也有十來年了,當初我們分家的時候,繼奶奶你們開始再三的強調,讓我們別來打擾老家的生活啊,怎么這么些年過去了,境遇反過來了,繼奶奶你們就能找上門來求幫忙了?繼奶奶,做人還是不能嚴于待人,寬以待己吧?”
鄭氏是不懂成語的,但是這不妨礙她知道李福月的話是在諷刺自己,二房這么多人里,鄭氏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嘴巴厲害,還得理不饒人的李福月,但是她也知道,二房能夠到今天的地步,李福月是費了不少心力的,這也就導致了李福月在二房很說得上話,所以鄭氏雖然一方面不喜歡李福月,但是一方面又很懼怕李福月。
李福月這邊唱了黑臉,就該李樹和李芽月這樣的柔和性子出來唱紅臉,李芽月先說:“哎呀,福月你這丫頭就是嘴太直接了,怎么能這樣說呢?當初繼奶奶他們是對我們家有些誤會,但是這么些年下來,不是也逐漸親近了嗎?”
李芽月看似是在調和,實則是在說老宅的人當初苛待二房,但是在二房境況好起來之后又來巴著二房的事情,說到底就是在說鄭氏等人勢利眼不要臉。但是偏偏李芽月說話時是軟綿綿的,讓人想生氣都生不出氣來,鄭氏僵著一張老臉附和:“是啊,就算當初有什么不對付的,但是這么些年下來,咱們也是和和氣氣的,再說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李樹,你爹一直都很惦記你呢,說你是兄弟幾個中最孝順最懂事的,他從來啊都是最看重你的,你跟他離心,他心里可傷心著呢。你大哥也是,都在苦巴巴的過日子。”
鄭氏深知自己在二房面前是沒有多大的臉面的,但是李老漢和李山就不一樣了,這一個是親爹,一個是同母生的親大哥,就算李樹再看不上自己這個繼母,有這樣一層血脈關系在,李樹就不可能不管老宅人的死活!
鄭氏信心滿滿,果然,李樹點了點頭:“這件事的確是大事,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也只有躲得份,只是眼瞅著今天天色也已經晚了,也不方便談事情,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帶著我們一家人回老宅,和咱爹談談。這天色晚了,路不容易看清楚,娘你們回去的時候可得小心一點,否則要是一不小心摔倒了,咱們就算是想往北邊跑,你這腿腳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