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耳根兒泛紅,故作鎮定的點點頭,“你這荷包做的跟小籠包一樣,褶皺起的都很均勻,也是厲害了。”
“哪有褶皺?你怕不是眼睛不好吧?”
芽芽對著他的荷包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覺得他是在雞蛋里面挑骨頭,她的女紅雖說比不上肖蝶兒和周阿嬌,可那也比周杏、周鳳翎也是好了許多的。
衛望楚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輕巧的繡灰色福字的深灰色錦緞荷包——兩只一對比,那的確是芽芽的深藍細布荷包不能看了,一個矜貴,一個粗糙,尤其后者因為塞滿了草藥,更是顯得不齊整。
“這是荷包,你那個是小籠包。”氣死人不償命的男人說著,還偷偷瞄了瞄她的胸前。
也是哪家姑娘給他做的?
被一氣再氣的少女氣鼓鼓的扭頭跑了,沒看到獨自留在院子里的男人的耳根兒都紅了,他抬頭望望天,暗暗噓了一口氣,今天天氣真熱啊!
“衛大夫,在家嗎?”
來人是武家莊的老于,家里老人病了,下不來床,請他去看病。
衛望楚走進草藥房,見氣鼓鼓的小籠包拉著一張臉,擺弄著架子上的草藥,她已經漸漸知道草藥的干濕,知道如何封存,只是仍然會習慣性的對著藥名,聞了又聞。
男人輕咳一聲,“我去于家看看老人家,你忙完了就回家去吧。”
氣鼓鼓的少女回頭瞥了他一眼,用鼻子回應了一聲,哼還是嗯也聽不明白。
等男人看病回來,院子里靜悄悄的,以為她走了,走進草藥房給于老爹拿藥,卻發現小籠包坐在地上靠著書架睡著了,懷里抱著一本醫書——草藥精煉概論。
這是打算自己煉化夜見歡?
茅草屋的光線很暗,她剛剛應是打開窗戶借著窗戶的光在看書,只是醫書晦澀難懂,沒有一點基礎硬讀,想必很快便把自己讀睡了。
嬌嬌小小的一只,頭擱在膝上卷在那里,素日里或是狡黠、或是精怪、或是壓著怒意的眸子此刻緊緊閉著,倒顯得比平時溫順不少,像一只馴化了的寵物。
拿著分藥的小秤,男子不自覺的走了過來,蹲下看著她。
還不到正午,陽光透過窗戶不濃不淡的照到她瑩白無暇的臉上,眼下的一圈青色暗影分外明顯,明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想必不是為了繡荷包這點小事——村里的手最笨的姑娘繡個荷包也用不了兩個時辰,那是為了什么事情神傷到不能入眠呢?
夢魘?想起那日望江說她有一段時間日日夢魘。
想起她每日都要例行問一聲,可以做噴藥盒子了嗎?難道是這個在困擾她?這個盒子真的不是接近的他的一個借口?
悄無聲息的出門,拎著一只深灰色斗篷回來,輕輕蓋到她的身上,他的斗篷蓋到她身上,大的不得了,一大半倒是鋪在地上了,更顯得少女嬌小的可憐。
砰砰的大力的拍門聲在大門處響起,出聲卻是女子的聲音。“衛大夫?衛大夫?”
衛望楚步履匆匆趕來開門,冷眼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個姑娘,看著有些眼熟。
“家里有人自然會開門,拍門無需這么大力,吵到睡覺的鄰居就不好了。”
……這方圓幾里都是村長批給他衛大夫的地,會吵到哪個鄰居睡覺?
“嗯……不好意思啊,衛大夫,下次我,我注意,我們是來找周芽芽的,她,她還在你這里……嗎?”
原來是前來找人的周杏和周阿嬌,她們在芽芽家等啊等,都到快中午還不見回來,便找來了。平日里,叭叭叭沒完的周杏,遇上郎中那清冷疏離的眼神,簡直比周俊臣更讓人心驚膽戰,話都要說不利索了。
周阿嬌也感受到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冷冰冰的男人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閃身讓她們進來,說道:“她在,請進。”
芽芽被那陣拍門聲吵醒了,聽到周杏的大嗓門,立刻爬起來,把斗篷上的土拍打干凈掛在架子上,便瞇著眼睛跑了出來。“姐,你們怎么來了?”
周杏立刻湊過去,輕聲輕語的說:“今天上午的治療結束了嗎?怎么這么久?我和阿嬌姐姐等不及了,便只好來尋你了。”
說完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衛望楚,眼里便露出來三分懷疑,小聲嘀咕,“怎么治療了這么久,還沒效果啊?”
衛望楚好似沒聽見一般,繼續處理著手里的藥材,芽芽趕緊拉住周杏,“衛大夫說,經脈受損那是那么好治呢!慢慢來吧。”
說著,又對著冷漠臉忙碌的男人道,“衛大夫,上午的治療已經好了,謝謝你了,我便先回家了,下午再過來。”
見衛望楚點頭,便趕緊拉著周杏和周阿嬌出來。芽芽微微松了口氣,生怕衛望楚說出什么,讓自己尷尬,還好還好。
周阿嬌笑的神秘兮兮的,輕聲道,“我說,你怎么看不上鄭濟陳呢!原來……哼哼哼……”
“芽芽……啊,周家大姑娘……”
生命里最厭惡的聲音從岔路口傳了過來,鄭濟陳騎著馬沖了過來。“周家大姑娘……”
周杏白了他一眼,不客氣的道,“這里有三個周家大姑娘,你叫誰?”
鄭濟陳不理她,只看著芽芽,柔聲道:“周芽芽姑娘,你的眼睛好一些了嗎?聽聞你一直在衛大夫那里看病,可有效果?”
芽芽沒看他,徑直往前走,“與你何干?”
與你何干……
“怎么與我沒關系呢,芽芽,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你,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話里透出一股委屈,以往的芽芽縱然不會接受他的心意,可也從來都是好言好語,從沒有這樣冷漠無情,上一次只當她是吃醋了,可這一次呢?
周杏忍不住回頭開罵了,“鄭濟陳,你少胡說八道啊!什么芽芽以前不是這樣的?芽芽一直就是這樣的。還有臉說什么你對芽芽的心意?和你周鳳翎那點破事誰還不知道咋地!”
鄭濟陳從馬上翻身下來,“周杏,你說清楚,我和周鳳翎有什么事?”
周杏呸了一口,“呸!你倆什么事你們自己知道,我才不系待說!一邊對著芽芽獻殷勤,一邊又瓜拉著周鳳翎,咋的,你還想效仿娥皇女英啊?”
嘲笑了幾聲,周杏又道,“芽芽一早就跟你說過她和你沒什么關系,你以后少糾纏芽芽,芽芽對你沒意思!你還是去找你那鳳翎妹妹吧!”
鳳翎妹妹……周杏這么說,倒像是芽芽吃醋了。
“芽芽,我和周鳳翎真的沒什么的,我們倆清清白白的!我發誓,我心里只有……”
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出口,被芽芽打斷了,“鄭家少爺,你和誰什么關系,你心里有誰,不要告訴我,我不在意。”
芽芽的聲音很平淡,但卻更令人覺得遠。
“芽芽……”
周阿嬌又打斷了他的話,“鄭家少爺,縱然是農家女,女子的閨名,也不是隨便的男子可以叫的,請你自重。”
周杏諷刺道,“你以為誰都和周鳳翎似的,動不動就哥哥妹妹的?”
鄭濟陳氣的捂著胸口,“周芽芽,你,你,你給我一句話,你是不是心里有別人了?”
芽芽笑了笑,“是啊。”
周杏大眼一瞪,“有人沒人管你什么事,都說了和你沒關系沒關系,要不要臉?”
“你……”
“我什么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是屬狗屁膏藥的?!年紀也不小了,怎么人事也不懂呢?怪不得芽芽看不上你!”周杏罵人的功夫果然是厲害。
見芽芽要走了,鄭濟陳恨聲道:“周芽芽,我也不是沒人稀罕,你不要后悔!”
芽芽嗤笑一聲,“哎喲,好怕啊!”
周杏忍不住笑出聲來,周阿嬌略帶歉意的看看鄭濟陳,隨二位少女走了。
張山站在家門口,正要出門,正好看了周家三女大戰鄭濟陳的一出好戲,被嚇的不輕,立刻躲在門后面,看完戲,直呼天哪,周家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潑辣,真的都是惹不起啊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