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師傅,那天肖雙雙怎么會忽然發瘋一樣的把事情都說出來的?”
芽芽也好奇的看著他。
肖雙雙的后來表現實在是奇怪之極。
縱然她一向驕縱嬌蠻,卻也沒有做過如此沒腦子的事。
先是說出了肖家藏著掖著秘密,又大罵自己親娘,說什么二房把持肖家之類的話。
簡直是大逆不道。
男人輕飄飄的道:“寒食散。”
“魏晉時期曾風靡全朝的寒食散?我看書上說,寒食散可使人癲狂,需赤衣裸懷,快走發汗以散熱,竟然還有這種作用?”
安柏呆呆的看著衛望楚。
“我精煉改良了,在里面又加了一味曼陀羅,聞之便可失魂,若是不小心吃了,那便會勾起肚子里最惡的鬼。”
衛望楚看安柏好似不甚明白,輕輕笑了笑。
“那鬼也是她,只是平日里被她深深的藏在心底,從不放出來咬人。吃了我的藥,不過讓她說出了心底的話而已。”
小少年似懂非懂。
芽芽卻明白了。
肖雙雙的那些話,不管是譏諷她,還是謾罵她的親娘,都是她心底壓抑已久的真話。
可笑她以前還當她是個率真的好姑娘,只是被寵壞了,有些任性跋扈。
衛望楚輕輕敲了敲桌面,道:“不出意外,她們應該快來了。”
“誰?”
“癢的受不住的那些人。”
“肖雙雙和肖香兒?她們來干什么?”
“來求你姐姐原諒,來求我治病。”
過了這半天的時間,她們也該反應過來他選擇性治療的原因了吧。
是反應過來了,只是她們可能一時半會過不來。
用了衛望楚的藥,肖淼兒的癢轉瞬就止住了。
肖香兒想用她一點藥,她卻不給。
“衛大夫說了,這藥只適合我用,也只夠我用的,給你一點,我就不夠了,少用一點,我會爛臉的!”
“什么只適合你用,我們不是一樣的毛病?你用得我就用的!”
肖香兒癢的不行,可想想肖雙雙摳破的皮,又不敢抓,心里又是煩悶,又是郁燥。
快瘋了。
“你要用,你找衛大夫要去!我就這么點——”
肖香兒見姐姐怎么都不松口,對著丫鬟使了個顏色,直接朝拿藥的丫鬟攻去。
一個抓胳膊,一個抓腿,肖香兒直接親自上手去掏。
肖淼兒的丫頭見狀,也連忙迎了上去,只是丫鬟只敢打丫鬟,卻不敢打主子。
肖香兒只差一點就拿到了。
肖淼兒親自上去,一手捏住妹妹的手。
“你是想害的我爛臉嗎?”
肖香兒用另一只手去摳她的手,“我不用我就要爛臉了!”
肖淼兒控制住她的另一只手,“衛大夫說了,你是惹了臟東西才得的病,和我的病不一樣。”
妹妹到底打不過姐姐,很快便敗下陣來。
大哭著道:“我哪里是招惹了什么臟東西,我說的臟東西不就是說鄉下來的那個土包子——”
哭聲戛然而止。
姐妹倆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想到了什么。
肖淼兒伸出一根手指,點出了重點。
“雙雙也說芽芽是臟東西、土包子,衛大夫也沒給她治——”
肖香兒擦了擦眼淚,“難道,衛大夫是為那個土包子出頭?”
“去,快找娘去,讓娘給你作主!”
姐妹倆也不打了,雙雙向夏雨閣跑去。
氣喘吁吁的穿過花園,拐過回廊,終于到了爹娘的堂屋。
“娘,娘——”
姐妹倆也沒敲門,直接沖了進去。
這是什么凌亂的畫面?
兩姐妹頓時呆在了當地。
肖二爺雙目赤紅,騎在一個女子身上。
她們娘親,半邊臉都是紅腫的,渾身濕漉漉的呆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看到女兒們進來,眼里亮光一閃,狠厲的大喝:“滾出去!”
姐妹倆齊齊一哆嗦,卻沒有挪步。
肖二爺身上動作不停,一雙失了理智的眼睛去直勾勾的盯住年僅九歲的肖香兒,嘴角一勾,掛一起一個陰森的笑來。
肖二夫人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猛地從地上撲過來,一把抱住肖二爺的腰,對著女兒大喊:“走!”
肖淼兒先回過神來,一把拉住妹妹猛地回頭往門外躥去。
離秋云堂不遠有個小院子,叫秋意樓,肖雙雙住在這里。
此刻,一向安靜的閨房里傳出來支支吾吾嗯嗯啊啊的聲音,間或有什么重物或者瓷器被摔到地上,發出悶響聲,或者碎裂聲。
肖雙雙的雙手雙腳都被捆住,最里也塞了好幾條帕子,堵的嚴實
她像一條離了水的魚一揚,上下翻騰,扭曲,掙扎。
她雙目赤紅,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幾個人,眸子里盡是怨恨、憤怒和殺意。
她的臉色發著不正常的潮紅,臉上的疹子也比之前更紅,那些破口處正往外滲著血水,額頭脖子等凡是裸露的肌膚具是汗噠噠的。
“娘,您看,雙雙這是怎么了?我就這一個女兒……”
肖大爺站在肖老夫人身旁,憂慮的望著自己女兒。
肖大夫人坐在肖老夫人身邊,靠著丫頭,勉強撐著不讓身子倒下去。
聽到丈夫的話,一雙細長的眸子不由上挑,眼風凌厲的掃了丈夫一眼。
肖老夫人拍了拍大兒媳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著像是服用了五石散,只是又與五石散有些不一樣。”
“五石散?”
肖大爺不由輕輕跟著念了一遍,“這藥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全部清毀了?”
毀了?
呵呵,善用毒的人家,哪家不備著點禁藥,她們肖家不也有嗎。
肖老夫人沒說話,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兒子,眼里難掩恨鐵不成鋼的鄙夷。
“來,說一說,當時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一開口,肖雙雙的貼身丫頭便被綁著押了上來
雙眼通紅,雙頰紅腫,身上也滿是腳印塵土,想來已經挨了不少打。
“那日二夫人叫小姐親自去秋云堂找衛大夫看診,小姐說,不就是咱家請來給人看病的一個破郎中,還要本小姐去將就他,耍什么破架子?正好二少爺在,二少爺說,就是京城的達官貴人請衛大夫去看病也是供著哄著,這人乖張的很,從不為了銀子給人看病。小姐說,裝什么清高?不為銀子,還能為了什么……”
小丫頭聲音微微顫抖,卻仍強撐著,盡量一字一句的說清楚在場每一個人的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
“后來,小姐到了秋云堂,二夫人說,雙雙啊,你也太沒有忍耐性了,就一晚上就抓破了,這么大的姑娘了,破了相,怎么找好人家?小姐說,二嬸您管好自家兩個姑娘就得了,我的事,有祖母有親娘,還用不著您操心。小姐對衛大夫行了福禮,說,聽聞衛大夫醫術高超,享譽京城,特來求您救救小女子,小女子的臉癢的人家一晚上都沒睡好……”
小丫頭只鸚鵡學舌,說了每句話,卻不敢學主子的語氣,只是聽到這里,眾人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蟬,不自覺套上肖雙雙的語氣——狠厲起來就像個母老虎,撒起嬌來,就像是個青樓女子。
耐著性子,一字一句的聽完。
老太太久久沒說話。
“肖家三個姑娘都得了疹子,卻獨獨只治了一個……真是禍從口出啊!”
“娘,您的意思是衛大夫是為芽芽出頭?”
肖大爺、肖大夫人也都聽明白了關竅。
肖大夫人冷哼一聲,“衛大夫也是見多識廣的,不過是一個鄉下丫頭,值得——”
話頭一止,轉臉看著身后戰戰兢兢的丫頭,“去叫武兒來。”
“難道衛大夫和芽芽有什么瓜葛?芽芽這丫頭現在看來,又黑又土,倒是不知道如何能吸引了衛大夫青睞?”
從男人的眼光來看,芽芽眼小臉黑,身材癟癟的,實在看不出什么吸引力。
肖大夫人哼了一聲,“有人愛媚色,有人愛孌童,有人——愛**,這有什么好不能理解的?”
肖大爺呼吸不由一滯,低下頭沒說話。
肖老夫人不滿的看了一眼大兒媳,“你身子不好,就少管點事吧!你伺候不了他,還不能讓別人伺候伺候他了?”
“我,我哪里是——”
肖大夫人氣息有些不穩,想爭辯,卻又在婆母的注視下住了口。
“這么多年,老二房里斷斷續續添了多少人?他房里呢?沒有一個姨娘、通房,也沒往家里領什么煙花柳巷出來的不三不四的,給足了你臉面,男人,偶爾貪個新鮮,你就知足吧。”
肖老夫人再度開口,語氣已經帶了淡淡的不悅。
“若是他早些年便風流一些,我也不至于只有兩個孫子了。”
肖大夫人低下頭,輕聲認錯,“是,娘,我錯了。”
眼波流轉,恨意綿綿。
肖武很快便來了,看到妹妹的樣子嚇了一跳。
“妹妹,這是怎么了?”
“你先不要問你妹妹,祖母問你,你是不是喜歡芽芽?”
肖老夫人的問話叫肖大夫人微微側目瞟了她一眼。
小時候,肖武喜歡芽芽還說的過去,長的好看,比肖家幾位姑娘都長的好看,如今,又黑又土,有什么好喜歡的。
肖武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關聯,不敢輕易作答,只道:“那是多小的時候的事了,祖母為何這樣問啊?”
肖老夫人定定的看了看孫子,“那我問你的芽芽的事,你如實說。”
肖武點點頭,“那自然會如實說啊。”
“衛大夫和芽芽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