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又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在場的小丫鬟們不由都低了下了頭,垂手斂目,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芽芽羞澀的掃了一眼徐姑姑,迅速低下頭去,臉頰紅紅的,不言不語。
徐姑姑心里咯噔一聲,暗道壞了,面上卻忽然綻開一個笑容,“行,表小姐,您請這邊來,姑姑親自幫您更衣。”
“有勞姑姑了。”
芽芽乖巧的福了福,面上忽然又現出一絲難為之色。
“姑姑,我那簪子?”
徐姑姑笑了笑,“放心,姑姑叫會水的丫鬟下去撈去。”
說罷,攙扶著芽芽的胳膊,“快來吧,這樣濕漉漉的吹風,一會該得風寒了。”
芽芽咧嘴一笑,“不要緊,我身子壯實著呢。”№Ⅰ№Ⅰ
身后的丫鬟都偷偷抿嘴無聲的笑,徐姑姑也笑了,倒是個實誠孩子。
“想來表小姐一直都是個穩重的,所以這次來賞花,肖府沒給表小姐備著換洗的衣裳,這一身衣裳是咱們老祖宗年輕時候的衣裳,雖說是舊衣,卻實實在在是全新的。”
徐姑姑捧著一襲奶白偏橘粉的素色衣裳,隱有暗紋。
“這料子啊,是毫州出產的頂級輕容紗,表小姐,您看,這裙子,當真是舉之若無,真若煙霧。”
輕容紗芽芽自然是聽過的,可謂當今紗中貴族,價格也是一般紗衣的幾百倍甚至幾千倍,能被宮里出來的徐姑姑說是頂級的,那價值自然也是貴不可言了。
“您看到這暗紋沒有,這暗紋看著面積不大,只在裙角,卻是真真是螺絲殼里做道場,這么小的地方硬生生繡出了鶴舞九天的名畫來,足足有八時一直仙鶴呢,是宮里的頂級繡娘費了三個多月才繡好的。”№Ⅰ№Ⅰ
徐姑姑講的聲情并茂,就像講故事一樣的。
芽芽暗暗想,若是她去說書應該效果不錯的。
“表小姐,您看啊,繡暗紋用的是珠光海絲,在室內看是珠光,在陽光下看,就會泛著金光了。”
芽芽乖巧的笑著聽她講。
這三老夫人出手可謂闊綽,先是給了難得一見的紫羅蘭翡翠簪子,這又把壓箱底的寶貝衣裳翻出來了。
“當年,宮里的頂級繡娘給還是姑娘的老祖宗做的這件衣裳,一做就做了三個月才做好,當時老祖宗年紀小,長的快,三個月身子拔高了不少,這衣裳就穿著不合適了,所以從沒穿過,又不舍得送人,便一直壓箱底留著。”
徐姑姑終于夸完了,芽芽一臉惶恐的道:“姑姑,我雖然不懂欣賞,可也知道能叫三老夫人珍惜的物件兒,那肯定是珍貴異常的,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太貴中了,我不能收。”№Ⅰ№Ⅰ
歪頭看了看一側的丫鬟們,咧嘴笑道:“您給我件丫鬟們不要的衣裳穿穿就行了。”
徐姑姑嗔了她一眼,“哎,丫鬟們的衣裳是什么料?您穿著能舒服嗎?”
說著,拍了拍她的手,“沒什么奪不奪人所好的,這府上這么多小姐夫人的,老祖宗怎么都沒給她們呀?老祖宗看著您呀合她的眼緣,既然是賞給您的,您啊就踏踏實實安心穿吧。”
芽芽又客氣的一番,便收下了。
“姑姑,我,我平日里一個人穿衣服習慣了,我,我進去自己穿吧,不勞煩您了。”
“說什么客氣話,能服侍您哪,是我的福氣。”
芽芽忙擺手,執拗的道:“不必了,謝謝姑姑,我,我自己進去穿。”№Ⅰ№Ⅰ
說著,抱著衣裳就進了屏風后頭。
徐姑姑踮著腳,輕手輕腳的走到一邊,偷偷往里看去。
小姑娘褪掉外面的衣裳和里衣,露出身上白皙細膩的肌膚,與露在外面的手和臉完全不是一個顏色。
“表小姐,你,你身上的皮膚好白呀。”
徐姑姑訝異的說著,拿著帕子走了進去。
芽芽匆匆忙忙套上那件輕容紗衣,面色微赧的回過頭來,“叫姑姑見笑了,我是在村里長大的,整日在地里干活,曬黑了臉,身上曬不到,可能要好一些。”
“哎喲,表小姐,真不敢想象,您這臉要是和身上一般白,得好看成什么樣子哦。”
徐姑姑說著,繞到芽芽身后,“表小姐,姑姑幫您絞絞頭發吧。”№Ⅰ№Ⅰ
芽芽想拒絕,見她已經用帕子捧起了自己的頭發,便只好道謝。
徐姑姑一邊拿帕子一點一點絞著芽芽的頭發,一邊道:“表小姐,您也知道咱們府上的老祖宗膝下無子、無女,一手養大了家里的幾位老爺,包括咱府上的爵爺,老爺們又一個一個的生了好些公子少爺,獨獨沒有一個孫女。”
芽芽心頭一動,這是什么意思?
擺牌面?
看看三老夫人多厲害,伯爵府的老爺們可都是她養大的呢。
“咱老祖宗啊,和您一見如故,想收您為干孫女,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要認她為干孫女?
她是來殺她伯爵府世子的,結果還要被認為干孫女?№Ⅰ№Ⅰ
到底是衛望楚的面子大吧。
“謝謝三老夫人抬愛,我,我不過是一介村女,哪里敢高攀?”
徐姑姑笑了笑,“老祖宗發了話,誰敢說您高攀?您不會不愿意吧?”
芽芽笑了笑,“怎么會?只是我家里有爹娘長輩,我自己不好做主。”
“肖老夫人是您的外祖母,也是嫡親的長輩了,她已經點頭了,不過咱老祖宗看重您,所以還是要問一下您的意見。”
徐姑姑眼神里隱隱有些不快,這丫頭有點不識抬舉。
就算搭上衛望楚這條大船,怎么的,還看不上伯爵府了?
芽芽聽出她話里的壓迫,你家里長輩已經發話了,現在就看你自己的意見了。
“如此,我這個村姑就僭越了,謝謝三老夫人抬愛。”
“哎,這才是識大體的好姑娘,那您以后就是咱府上的小姐了,老祖宗知道非得高興壞了。”
徐姑姑利落的給芽芽挽了一個嬌俏的單螺髻,把丫鬟們從湖里撈上來的紫羅蘭翡翠簪子插到她頭上。
“小姐真是好樣貌,若是養的和身上一樣白了呀,更是美若天仙了。”
一低頭看到芽芽手上的鐲子,“咦,這玉鐲子成色倒是極好,這是和田玉吧?”
芽芽低頭一笑,不吱聲。
徐姑姑猜想這丫頭估計也不知道什么是和田玉,便道:“這樣好的和田玉卻用銀來包裹雕花,平白拉低了這玉鐲的價位,不如姑姑給你換成金的,金鑲玉、金鑲玉,金和玉才是天生一對。”
說著就要去摸少女的鐲子。
芽芽手一縮,躲開了她的手,耳根微紅道:“這,這是衛大夫送的……”
聲音小如蚊蠅,可徐姑姑還是聽明白了,再看這姑娘的神色,哎喲,這感情是兩人早已暗通款曲了。
抿嘴了然一笑,“姑姑明白,信物,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