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在第二天傍晚傳來。
肖家頓時陷入了一片恐慌。
肖老夫人一瞬間好似老了十幾歲。
“你怎么看?”
老太太昏黃的眼眸更濁了幾分,她難得露出了絲絲無助的神情。
董嬤嬤搖搖頭,“昨日老奴并未給世子把脈,實在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情況,只是那朵美人爪茶花里的藥,量的確是大了些,一般人恐怕難以承受。”
“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三老夫人醫術之高明恐怕還在你之上,她當時已經將世子的情況控制住了,怎么會忽然暴斃而亡呢?”
董嬤嬤顧左右而言它的道:“伯爵府內部也不是那么團結一致,爵爺有世子和三少爺兩個嫡子,可知道的都明白三少爺不人不鬼,不可能繼承爵位,這世子一去……不說爵爺的庶子們,伯爵府的其他老爺們也未必不動心思。”
肖老夫人眼睛眨了眨,“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伯爵府的自己人動的手?”
其實她何嘗不是這么想的。
只是,這心思她也只能想一想,是斷斷不能對三老夫人說的。
肖淼兒被人利用,沖在第一線上,若是她是三老夫人,她定然也會遷怒肖淼兒,甚至滅了肖家也不足解恨。
不,三老夫人畢竟不是親生,也許可以試試突破一下。
爵爺和伯爵夫人才是難啃的骨頭,畢竟世子是他們唯一的指望了,尤其是伯爵夫人,雖育有兩子,一子自小畸形,不能人道,更不能繼承爵位,這唯一有指望的兒子又掛了,這……
春曉院。
芽芽捂著頭和衛望楚在下棋。
圍棋、象棋對少女來說難了些,衛望楚便教了她五子棋。
少女玲瓏剔透,不過下了幾局,男人讓她倆子的情況下,想贏她已經是不容易了,棋子已經快擺滿了棋盤。
芽芽拍了拍腦袋,“頭疼,那酒不醉人,倒叫我好頭疼。”
男人無語的笑,六十二度的酒,他的少女說不醉人?
“若不是頭疼,這一局一定能贏了你。”
少女哼哼的繼續道。
衛望楚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前院方向,嘴角一笑。
“伯爵府世子去世的消息該是傳到肖家了。”
芽芽豎起耳朵聽了聽,什么也沒聽到。
“你是順風耳?我怎么什么都聽不到?”
衛望楚笑,“自小我便耳聰目明,視力、聽力都比常人要好上幾分。”
“視力?你和安柏比的話,如何?”
芽芽心念一動。
男人自信一笑,“我能看到的速度是安柏幾倍不止。”
芽芽當他吹牛,他卻其實是謙虛了。
男人招了招手,將一側練拳的安柏招了過來。
“用你腕子上的銀針來攻擊我?”
“嗯?師傅,你確定?”
安柏練習過日,對銀針的控制已經熟練很多,雖說不能準確的打中穴位,可傷人已經能夠。
“確定,用你用厲害的招數來攻擊,哪里軟弱攻擊哪里,以你現在的技術,可以試試眼睛。”
安柏見他篤定,道了一聲,“師傅小心!”
芽芽什么都沒看到,只看到男人似乎不慌不忙的一抬手,安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男人將銀針夾住了,還墊了一截衣袖。
“看清楚了,不可隨意空手接別人的暗器,一般習慣用暗器的人,都習慣用毒。”
安柏點點頭,“知道了,師傅,銀針那么快那么小,您是怎么接住的?”
男人送了手指,銀針倏的飛了回去。
“你有兩處明顯破綻,一你要打我眼睛,便直勾勾盯著我眼睛,看哪打哪,這事變相的告訴人家我要打你這里了。二是你手腕動作太大,容易引人提前防備。”
安柏道:“我本來準頭就不夠好,不看著,就更打不準了。”
衛望楚笑:“你若要單純的用銀針傷人,的確要精準到每一處穴位,不管是想讓他笑、讓他哭,還是想一針斃命,便一定要準。若淬了毒,便只需要擊中他便可,這么大的目標,何須瞄準?”
少年笑道,“明白了師傅,您就當我這銀針是淬了毒的吧!”
“毒”字才說完,少年手腳未動,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和衛望楚談笑風生,手腕上的銀針卻猛地射向衛望楚大腿。
衛望楚淡淡一笑,長手一撈,便用衣袖將銀針裹了正著。
“孺子可教。”
芽芽看的目瞪口呆。
安柏嘻嘻笑著道:“師傅,我認輸了,您快放開我的銀針。”
男人松手,銀針猛地竄回。
安柏轉頭看著姐姐,“姐,我發現了,我師傅看東西只怕比我看到的還要慢上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倍”字音才落下,腕上銀針直勾勾的沖著衛望楚門面兒去。
男人長袖一揮,銀針猛地跑偏,“砰”一聲輕響,釘在了桌面上。
“小滑頭。”
男人輕笑出聲。
安柏也嘻嘻笑出聲來,“師傅,您教我的,兵不厭詐。”
衛望楚摸摸少年的頭,“繼續練你的準頭吧,毒藥只可救你幾次,真正保命的,還是要你有技術。”
少年點點頭,射過幾個人,毒藥就沒了,真正要保命,就要把這個當成真正的武器,用之不絕。
看著少年去院子里練習,男人轉頭看著他的姑娘,只見她一臉的神色復雜。
遂笑道:“怎么?嚇著了?安柏底子不錯,經我訓練,武學與醫毒并進,不管是江湖高手,還是用毒世家,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少女嗯了一聲,低下頭,一個一個的撿起棋盤上的白棋,空曠的棋盤只剩二十幾顆男人的黑棋,五子連成一線,早就贏了。
“你,你早就贏了,你沒發現?”
男人但笑不語,少女恍然,是她沒發現,他不過是在逗弄她玩罷了。
男人低下頭,不著痕跡的挑挑眉,一把將黑棋攏到一邊,“還下嗎?”
“不下了。”
少女拍著腦門,哼哼道:“頭疼。”
讓了兩顆棋,好容易沒讓男人贏的那么容易,結果,只是她沒看見。
總是輸,還輸的徹底,誰要下?
男人笑:“你還想殺誰?”
芽芽看著他,輕聲道:“肖文。”
這下男人有些訝異,“你大表哥?雖然狹隘自私、虛偽心狠,到底是你大表哥,你確定?你娘?”
若是肖蝶兒知道了,怕是不會同你善罷甘休。
肖家如此對她,她也沒有徹底和肖家決裂,可見她內心深處對肖家還是很有感情。
更何況,肖家當家作主的是肖老夫人,那些惡事幾乎都是掛在她的名下,肖慎之和肖文對肖蝶兒來說還是不錯的哥哥和侄子,尤其肖文小時候和她感情不錯。
芽芽笑了笑,“確定。”
等到,肖家的一切都落下帷幕,她也是時候和娘坦白一切了。
“好,交給我。”
男人手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