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模仿父親筆跡叫人殺的這個程素青,是誰?”
肖二爺臉上帶笑,一雙杏眼微微瞇起,卻依舊遮不住眼底里的冰霜和怨毒。
肖老夫人捕捉到他的冷意和恨意,微微露出不解的表情,卻強壓著性子耐心的解釋道。
“程素青是大姨娘程素英的遠方表妹,打著來投奔大姨娘的旗號,暗地里卻勾搭你父親,勾搭也就算了,不過是家里多張嘴吃飯,可誰知道,她狼子野心,竟然是別人的細作!”
“細作?”
肖二爺嘿嘿而笑,“好大的高帽子!”
“她一個地地道道村里長大的村姑,一不會武功,二不同醫術,倒不知道是如何當上那些皇親貴胄的細作的?”
肖老夫人微微歪頭看向他,嘴角微勾,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
“肖二爺,原來是在套老身的話,剛剛說什么不認識,一轉頭卻又說她是什么村姑,你是如何知道她不會武功、不通醫毒的呢?”
老太太一雙皺巴巴的手下意識的敲著桌面。
“那時候,你父親是六品通判,你大姐嫁給了先承德太子做側妃,肖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時候,程素青領了任務而來,要借助肖家的手,陷害先承德太子……那時候,皇子們斗的厲害,先承德太子并不是多得皇帝歡心,肖家和他又深度綁定,那時候想通過肖家害他的人不在少數。”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皇家秘事,不說也罷。只是,母親既然發現了程素青的身份,自然不能讓她得逞。”
肖二爺未置可否,笑了笑,眼底一片冷意,“所以,母親便殺了她?這信事您寫的?”
老太太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封信,“這信的確是我找人模仿你父親寫的,可你父親卻也是知情的!別說他只對大姨娘有情,就算是對這程素青有情,為了肖家,為了你大姐和先太子府,他也不能由著她去。”
“好,很好。”
肖二爺從懷里掏出兩只小瓶,一一打開。
“母親,覺得這是什么?”
肖老夫人搖頭,“不知。”
肖二爺懷疑的笑著看了她一眼,“母親,若是程素英說不知道這是什么,我興許還能信。您?您還能不知道?您院子里盤子上畫的都是這花呢。”
“曼陀羅?”
“看,母親,您還是知道的呀,何必在兒子面前還演戲呢?”
肖老夫人似乎有些壓不住心底的怒火,看著兒子。
“肖權,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吧。”
肖二爺哈哈大笑,“母親,真的要兒子說實話?”
他晃著手里的兩瓶藥,“兒子不通醫術,更不同毒理,可兒子問了好些人,包括衛大夫,這是兩種曼陀羅花毒,一種可致使人假死,一種卻可真的藥忍性命,母親,您當日是怎樣勸程素青心甘情愿喝下這致死的毒的?”
“騙?何須用騙?”
肖老夫人冷冷的看著他,“主母打殺一個妾室,何須用騙?”
肖二爺點點頭,“是啊,您只需要用兒子的命來要挾她,她便言聽計從了。”
肖老夫人冷哼一聲,“你什么意思?”
“母親,您難道不是用兒子的命威脅的她?”
“你是我兒子,如何能威脅得了她?”
肖二爺忽然發出一聲詭異的笑,“咯咯咯,您兒子?我難道不是這勾搭父親的村姑的兒子?程素青難道不是我的生身親娘?”
“哈哈哈……”
肖老夫人發出一陣諷刺的大笑,笑的眼淚都飆出來了。
“你的生身親娘?”
她停了大笑,好笑的看著兒子,像在看一個傻瓜。
她拍了怕自己的肚皮,“肖二爺,她是你娘,那我是誰?我這個肚皮里跑出來的兒子是誰?”
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默默的流了下來。
肖二爺的呼吸微微一滯,老婦人的樣子楚楚可憐,叫他心里不由一緊。
轉眼卻又想起什么,道:“母親好演技。”
他指了指廂房,“從您肚子里跑出來的那位不是躺在那里?”
肖老夫人的傷痛更加明顯,眼淚卻默默止住了。
“你懷疑你不是我親生的?”
肖二爺搖頭。
“不是懷疑,是確信。”
他好笑的看著老太太,“母親演技了得,兒子領教多年,今日必然不會再上當了。”
肖老夫人捂著胸口看著他,不作聲。
“當日,王氏早已將我中毒不能致婦人懷孕的事告訴了母親,母親和董嬤嬤不是一直在我面前演戲,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生生騙了兒子好些時候。”
肖二爺笑著搖搖頭,“兒子實在是不敢再信母親了。”
“你,我當日裝作不知道,只是不像給你壓力,既然衛大夫能查出你中了毒,那便能替你解了毒,母親連肖家祖傳的老物件都給了他,就是希望他能解了你的毒,好讓你再生一個自己的兒子,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衛大夫!”
肖老夫人著急想證明自己的清白,肖二爺看她撒急的樣子,卻越發的淡定和懷疑。
“母親急了,何必?”
肖二爺歪著頭,幽幽的道:“母親,從小到大,兒子很少看您撒急,唯一一次撒急,是兒子不想從商,咯咯咯,兒子一直想不通,憑什么大哥就可以天天在家打著讀書的旗號養花遛鳥,此次考,次次落榜,依舊在家里逍遙,而我,不到十五歲便被您強行趕到了生意場,整日給人賠小心、裝孫子,受盡別人的冷眼……”
他說的很慢,一字一字,字字仿若泣血。
“您說,我適合做生意,沒錯,我做生意做的不錯,可大哥就適合讀書做官嗎?他考了這么多年,不過中了一個秀才,還是兒子拿銀子砸出來的!換成兒子,就比他差嗎?”
肖老夫人想說什么,被他一抬手打斷。
“母親,別再說什么因材施教那一套了!咯咯咯……母親好狠的心呀!”
說著,眼角一閃,一行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另一只眼角的淚都囤積在鼻梁下,水光蕩漾。
“肖權,就因為這,你就懷疑你不是娘親生的?兒子,你在傷你娘的心呀!”
肖老夫人咧著嘴想哭,卻哭不出眼淚,只扭曲著一張臉,看起來分外赧看。
“母親,您伙同大哥、大嫂給我下毒的時候,可曾想過,您不僅在傷兒子的心?您還要兒子的命啊!”
說著,肖二爺又從懷里摸出一封信,甩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