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深處,周阿嬌奔跑的步子一頓,千里參死前的樣子不由浮現眼前。
他心肺離身,妖靈回光返照,暫時恢復了妖息。
他看著自己腹部的血洞淡笑,道:“我在妖心深處種下了一顆善念,正好可克你的殘暴妖靈,希望你能因此而得個善終。”
周阿嬌捂住心口蹲了下來,嘴里咒罵道:“媽的,這么疼,想不到參妖的善念竟然這么厲害,該死的參妖,嘴上說喜歡我,背地里就下這狠手,該死!早知道凈化一下再吃。”
說著又一臉苦楚的搖頭,“呸,魔族的傻逼追的緊,怎么敢使用妖力凈化?想不到我嬌靡竟然也又今日?”
好似受不住一般,她跌坐在地上,用力的按壓心口。
阿灰忽然從密林里走出來,一臉慘淡的看著她,“參靈的善念并不會讓你心口疼。”
她抬頭狠狠的瞪著他,“不是叫你不要跟著我?魔族可追蹤你的妖息找過來,你想我死啊?”
“我不放心你,我封了妖息的,與凡人無異,他們尋不到我。”
周阿嬌沒理他,兀自揉捏著自己的心口。
阿灰道:“你知道的,參靈的善念并不會讓你心口劇痛。”
“那又怎樣?”
周阿嬌面色淡然,眸子里卻閃過一絲厭煩。
“你,你愛上千里參了。”
不是問句,是陳述。
周阿嬌哧笑一聲,“不是我,是周阿嬌,倒是小看了這個凡人的堅韌了,和我搶身子不說,竟然還能在情感上影響我,低賤的凡人。”
阿灰看著她沒說話,睫毛垂下遮住一眼的晦澀。
他上前一步,將她扶了起來。
“去哪?”
“你既吃了參靈,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經它煉化。”
周阿嬌嘴角一扯,似是笑了,“不必煉化,他心甘情愿給我了,只需二十四時辰便可盡數融于我的骨血,到時候,我就可以脫離這具煩人的凡人身子了,想隱于誰救隱于誰,呵,那時候不用說魔族,就是君上也尋我不到了。”
阿灰抬眼看她,“君上封印了仙力,你若趁機吞噬了他的凡心,你的妖力至少可直接升到副一品。”
周阿嬌似是一愣,又笑了,“你當君上身邊的四大真君都是吃素的?到時候魔族和天族一起捉拿我,你是嫌我死的慢了。”
“四大真君在神宮各司其職,唯一常留連凡間的天蓬真君,仙體和諳冼神女的凡體綁定,只要我去騷擾一下諳冼,他便被我纏住了,你得勝算的概率很大。進一步說,妖族最厲害的二皇子也不過是二品,你若能升到副一品,今年的繼承人之爭誰也爭不過你,做了妖族的繼承人,魔族和天族又能奈你何?”
阿灰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更何況,若是君上反抗用了仙力,那諳冼神女的元神必遭重創,我們再略施小計,激發她心里的魔性,便能叫諳冼永歸妖族。”
周阿嬌回頭看著他,有審視,有判斷。
阿灰迎著她的目光絲毫沒有退縮。
“那你是希望我趁機吞噬了君上的凡心,還是希望諳冼永歸妖族?”
阿灰低頭,“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升至副一品,畢竟只有吃到自己肚子里的,才是真正自己的。”
見周阿嬌目露諷刺,又加了一句,“而且,若是君上真能為了諳冼神女不惜舍了自己的凡心,動搖自己的仙根,那他對諳冼神女也實是一往情深,你,也可以徹底死心了。”
周阿嬌諷刺的笑意漸漸放大,“為了那個賤人舍了這些就是真愛了?不過是一顆凡心,不過是千萬年的修為,不過是動一動自己的仙根,他怎么會不舍得?他自出聲這些便是唾手可得,你放在心上的東西,他從來也不曾認真對待過,不要用你狹隘的心去琢磨別人。”
說完,將胳膊從他手里扯出來,往前走去。
阿灰看著她,“是參靈的善念在作祟還是你到底還是舍不得對君上下手?”
周阿嬌沒吱聲,漸漸沒入密林深處。
樹影一晃,一個小個子男娃從樹上跳了下來,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不是小山芋是誰。
阿灰沒看他,垂著頭道:“你不是喜歡諳冼神女嗎?出的點子為何這么毒?”
小山芋眼里沒有了少年郎的朝氣和星光,一臉的陰翳,嘴角卻又掛著一絲微笑,“關你屁事!你就看好你的好主子,得了。”
“你是篤定君上會為了諳冼神女付出嗎?君上是眾星之主,萬象宗師,身負天經地緯、普天星斗之職,當年他不曾為了諳冼神女而留情面,今日怎會為了她動搖仙根,畢竟他的死活關系到八荒六合的安危,你,你這主意是叫嬌靡公主去送死……”
阿灰的話被小不點不耐煩的打斷,“廢什么話,我既追蹤到她,現在就可以讓她死,你這么干,沒準還可能救她一命。”
他晃著嘴里的狗尾巴草,仰頭指了指周阿嬌離去的方向,“去吧,如今你沒有妖力,一會兒再跟丟了,我可不保證魔族的其他的人會不會同我一樣仁慈。”
阿灰在聽到“仁慈”二字的時候,嘴角忍不住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來。
小山芋吊著狗尾巴草滿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轉頭離去。
轉頭的瞬間,嘴角達拉下來,露出一絲疲憊。
且說芽芽和天蓬真君一路下山而去。
天蓬看著她的后腦勺,忍不住又問道:“你,你為何要裝成沒有恢復神識的樣子?”
芽芽頭也不回,“管你屁事。”
天蓬被她懟的一梗,又道:“那我和君上說了?”
芽芽依舊不回頭,“之前你說我還欠你一顆上清老祖的丸子?”
天蓬腳步一頓,忍不住摸了摸臉,“大羅回還夢春丹?”
芽芽回頭一笑,黑溜溜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華彩,“被你說的和個春藥似的。”
看著熟悉的華彩,天蓬心下猛地一軟,一酸,繼而一笑,“老祖舍得給你?”
“要不要吧?”
“要。”
“哦對了,你既然恢復了神識,我有事要告訴你,葵冢七子這次損傷慘重,有三子就再不能復活了,但是懟老七,君上是手下留情了的,玄武那廝這次也聽話的留了一手,他沒事。”
芽芽眨了眨眼,“嗯”看了一聲,又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哼叫,“婦人之仁!老七這貨可不是個仁愛之輩,可不會因為你們仁慈就變的良善,少不了得給你們捅婁子。”
“他護你一場,君上還他半條命,扯平了,下一次再見,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天蓬細長的小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芽芽背對著他沒看到。
“若要戰,他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