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像是浸在水霧里的烏黑眸子看向他。
墨川的心砰的一跳,呼吸不由地頓住,在她的注視下,他像是被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幫她換衣服的事情,他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那農婦大嬸口無遮攔,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了她。
他并沒有居功的沾沾自喜,反而因為自己不該趁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幫她換衣而羞愧。
她一定在恨自己,也一定在怪自己,她不會再原諒他的了。
因為她一直是那樣自珍自愛的一個人。
幫她換衣雖然是無奈之舉,可當時他該看的不該看的,幾乎都看到了,雖然她是他的妻子,但現在的她根本不記得他是誰,他這種舉止就是趁人之危!
墨川汗顏無已,本來他帶著喜悅的心情幫她買回來一大包換洗的新衣物,卻無顏面對她,而將那只大包袱匆匆地交給農婦大嬸,自己轉身便走。
他漫無目的在山野里游蕩了好一會兒,還是放心不下她,又悄悄地回到了農舍,卻不敢進房,就靜靜地站在她的門前,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懲罰。
如果她打開房門看到他,大聲地斥罵他,那也是他該受的,誰讓他做了不該做的事,盡管他認為自己并沒有做錯。
可是并沒有。
她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是那樣復雜,他一時竟然分辨不出來她是什么心情,是氣、是恨、是怨還是惱?
“如果你讓我走,我馬上就走,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現前。”
他在她水亮如水霧的眸子下垂下眼簾,鼓足了勇氣說道。
她幽幽地道:“我為什么要讓你走?”
他驀然抬起頭來,又是困惑又是驚喜地看著她,像是根本不敢相信剛才的話是她說出來的。
“你真的不趕我走?”
她咬了咬嘴唇,輕輕搖搖頭:“你并沒有做錯什么,都是我不好。小黑,謝謝你。”
她語氣輕柔,眼神朦朧,這似曾相識的溫柔讓他的血再一次熱了起來。
她會不會想起了以前?想起了他和她有過的美好日子?
“凝兒,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她豎起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噓,別說話,我累了,我想要好好地睡一會兒。”她輕輕合上了眼睛。
他果然不再說話,低頭看著她蒼白憔悴的容顏,心中一陣疼惜。
管她想沒想起來以前,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現在對自己的態度明顯緩和了,她不再冷冰冰地板起一張小臉,不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再說一些讓他肝腸寸斷的話。
只要她肯讓自己繼續守著她,他就滿足了。
他低下頭,嘴唇輕輕地貼在她的額頭上,溫柔地印上了一個親吻。
凝兒,只要你的病快點好,于愿足矣!
他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一塊大石,渾身輕快了許多,他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覺了,昨夜他曾經握著她的了一個盹,他現在精疲力盡,只想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