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錦繡

第二百零一章 代人受過

魏氏以為她是被那幾個軍爺嚇著了,摟著她不停地勸解,“姐兒不怕,那幾個軍爺已經走遠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不敢來欺負姐兒的。”

車外的梁高也勸道,“錢姑娘不要害怕,他們若是敢亂來,我就把我們府里的貼子拿出來。我家國公爺是御林軍的副統領,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欺負你。”

錢亦繡哭夠了,暗道,那里是御林軍左衛軍的營地,是吧?那幾個軍爺出現在這里,很可能是左衛軍的官兵,是吧?

那么,等以后有時間了,再好好打聽打聽那位錢姓將軍了。

若是路人,難得有個那么像小爹爹的人,而且似乎也挺有正義感。這也是緣份,就跟他把關系套套,結個善緣。

若那人真是沒死的死鬼爹,活得好好的卻不回家,看樣子還當了個官。那一定是為了榮華富貴拋棄父母,拋妻棄女了。若這是樣,哼,哼,那就等著吧。

一路上,錢亦繡又抹眼淚,又暗自咬牙,連風景都沒顧得上看,半個時辰后就進了京城南大門。三刻鐘后,就到了錦繡行。

錦繡行在京城的羅南大街青羊胡同,這里不是京城最黃金的地段,但也算比較繁華的地方。

他們沒有走正街,而是直接進了一個胡同,來到錦繡行的后院。

錦繡行前面是一座三層商鋪,后面帶著一個院子。院子也挺大,左右有兩排各四間屋的廂房,還有個兩間屋的倒座,院里有一口井,一棵古榕樹。

倒座是廚房和恭房,右邊廂房兩間是倉庫,兩間是臥房,現在暫時是蘇大武、陸師傅、金師傅等人住。

而左廂房,錢亦繡一間,錢華、魏氏一間,兩個丫頭一間,還有一間是錢亦繡的客房。

這么一分,地方不僅不大,還非常逼仄。

東西放好后,錢亦繡便強壓下一些小心思,跟著錢華參觀了一圈商鋪。

她沒有從后院直接進商鋪后門,而是出了院子,繞道去街上走商鋪正門。

商鋪的正門正對大街,左右鄰居大多開的是繡樓、銀樓、書齋、酒樓、車行。

街道非常寬,可并行六輛馬車。即使現在是夕陽西下,行人也比較多,可謂車水馬龍。

這個景像,倒真的有些像前世“清明上河圖”的那分繁榮。

錦繡行是一棟三層小樓。一、二層樓是賣蓮蔻化妝品的鋪面,一、二層之間還掛了一塊銀色牌匾,上書“蓮蔻一方”幾個大字。三層樓是錦繡行辦公的地方,上面又掛了塊金色牌匾,上寫“錦繡行”幾個大字。現在條件不好,暫時擠在一起。等以后錢多了,錦繡行就會另租地方。

商鋪外面跟大多鋪面一樣,都是青磚黛瓦,朱色雕花門窗,外圍還掛了一些彩燈。

右邊有一扇小門,從這里進去上樓,便能去三樓的錦繡行。

而那八扇豪華氣派的雕花朱色大門,就是蓮蔻一方的門面了。

因為現在沒有開業,所以門是關著的。錢華把門打開折疊起來,眾人一進門,便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都禁不住地嘆道,原來商鋪還可以這樣裝修?

錢華是嚴格按照錢亦繡說的風格裝修的。

他當時聽了以后非常吃驚,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咋這么稀奇古怪。但真正裝修出來了,才大開了眼界,如此的確搏了人們的眼球。

其實,這種裝修風格就是揉入了一些現代元素。他們沒有那么多錢跟別人拚豪華,那就只得拚標新立異了。

柜臺不是傳統的靠著墻壁,而是在中間,站了一半屋子的長方形柜臺。柜臺繞了一圈,前后左右都利用上了。

柜臺中間是一圈高高的類似于博古架的格子柜,上面放著各種化妝品的樣品,間錯著還放了一些醒目好看的裝飾品。

這么做,一個是好看,標新立異,還有一個就是能防盜。這個時代的玻璃非常稀缺,做不出那種既能防盜又能看清樣品的玻璃門。

柜臺和格子柜也不是這個時代常用的深棕色或是朱色,而是黑白相間,反差大,也極其醒目。柜臺上放了幾個鏡子,柜臺前面還放著幾個漂亮的錦凳。

墻壁上掛了多幅廣告畫,就是請畫匠畫的人物頭像。有些突出紅潤的臉頰,有些突出瑩潤的嘴唇。絕大多數是女人,也有男人。男人的畫就不是突出五官了,而是在草原上策馬揚鞭,突出的是一種清新的味道。

廣告畫或鑲在方框里,或鑲在圓框里,有些還是扇形框,多姿多彩,非常好看。

四周還放著幾張圓形小桌及錦凳,桌上放著茶盤及鏡子。

地是棕黃色的木地板。

從左面上了二樓,大致風格跟一樓差不多,只是中間的柜臺做成了橢圓形。墻上的人物畫也換成了繡品,更加顯得絲光瑩瑩。這樣,既上了一個檔次,又能跟小娘親那幅繡屏相得相彰。

錢亦繡太滿意了,在心里先說了一聲,r!

才開口笑道,“真好,錢大叔辛苦了。”

錢華笑道,“是姐兒的設想好。剛裝修出來時,別說奴才愣住了,連裝修的師傅都嘖嘖稱奇,說沒想到是這種效果。”

又說了在京城已經招了一位帳房先生,十個小二,其中五男五女,另外還招了三個護院兼跑腿的

錢亦繡來到窗前,北方春天的傍晚還是有些微寒,涼風一吹,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魏氏勸道,“姐兒該回去了,添件衣裳。北方不比南方,這時候還有些涼。”

錢亦繡點點頭,看見斜對面的三元大酒樓此時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沉沉暮色中,樓外那些彩燈已經全部點亮,說笑聲及唱小曲兒的聲音連這里都能隱約聽到。

她不知道的是,那里的一扇小窗里,也有一個人正向這邊張望著。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位錢姓將軍并沒有回軍營,而是遠遠地尾隨在他們的馬車后面,一直跟到錦繡行。在不遠的拐角處徘徊了一陣后,見斜陽西落,才上馬匆匆離去。

路過城門的時候,守門的幾個士兵笑著招呼他道,“錢將軍,剛才你急急忙忙地走過去,兄弟們招呼都不理。難道說又升官了,就不待見咱們這些人了?”

這些士兵跟別的長官不敢如此調笑,但跟隨和的錢滿江將軍,他們就隨意得多。

錢滿江下馬跟他們笑道,“剛才我心里有心事,便沒注意。改天請兄弟們喝鐵鍋頭,館子隨你們點。”

那幾人笑道,“好,到時兄弟們點了好館子,錢將軍可別舍不得。”

正說笑著,便看見一個錦衣公子哥領著幾個下人騎馬從城外進來。一行人連馬都沒下,徑直狂奔而去,守城的士兵都認識馬上之人是“國舅爺”葉林,也不敢阻攔。

那位公子縱馬跑了幾步,又倒回來,騎在馬上對錢滿江笑道,“喲,是錢大哥啊,好久不見。走,走,小爺請你喝酒去。”

錢滿江看見葉林也笑得一臉燦爛,抱拳躬身道,“末將參見葉公子。”然后上馬,與葉林揚長而去。

他們來到離南大門較近的羅南大街,那里有一座三元樓,樓高三層,豪華氣派。此時雖然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但樓外已經點亮了一掛掛彩燈,把樓前照得亮如白晝。客人們也三三兩兩地往酒樓走去,還有些唱曲兒的小娘子抱著琵琶在四處尋摸著生意。

葉林和錢滿江等人上了二樓包間,坐在桌前,錢將軍正好可以從窗戶望見不遠處的錦繡行。

那個似曾相識的小女娃,就是進了那座商鋪的后院。

酒菜上桌,葉林端起一碗酒笑道,“來,小爺敬你。聽我爹說,錢大哥又升官了。一個農家子弟,年紀輕輕就當了從五品,不容易啊。”

錢滿江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說道,“這還要多謝葉公子美言,葉大人賞識。這個大恩末將一直記在心里,以后定當肝腦涂地,全力效忠葉大人、葉公子。”

葉公子非常滿意他的答復,但還是故意沉了臉,指著他說,“說錯了不是?說錯了不是?咱們都要全力效忠皇上。”

錢滿江無言地點點頭,然后郁悶地一碗接著一碗地喝著酒。

葉公子道,“錢大哥這是有什么為難的事?”

錢將軍紅了眼圈,嘆道,“從五品的官,可以榮歸故里,封妻蔭子了。可是我卻連家都不能回,甚至連錢都不能給家里稍帶一點,注定要辜負父母妻子了我爹的腿瘸了,娘身子又不好,媳婦也有病,妹妹還小”

說到后面,聲音不由地哽咽起來。

葉林聽了,安慰道,“小爺知道,這都是因為代小爺受過,才委屈了錢大哥。”又撂下酒碗罵道,“哼,說來說去,還是要怪那梁老匹夫多事。本來趙將軍在戰后給你報的是失蹤,想著你坐完幾年牢后,便能回鄉見老父老母了。可那梁老匹夫卻給皇上上了折子,說失蹤將士家人如何如何過得凄慘。皇上仁慈,下詔讓邊關軍營核實失蹤人員。趙將軍無奈,才報了錢大哥落進松江放心,三殿下登上大位那天,就是你錢將軍錦衣回鄉之日。那時,你就不是從五品的小官了,我跟我爹說,最起碼給你弄個四品官當。”

錢滿江一直低頭垂目,強壓下眼里那分意味不明。聽到最后,便起身深深一躬,說道,“末將先謝謝葉公子的栽培之恩了。”

而京城一座五進院落里,葉林嘴里的梁老匹夫梁則重,正坐在萬和堂西稍間,屋里還有他娘梁老太君,及現任國公爺兼御林軍副統領的梁宜謙。

飯后,眾人都回了各自院子,只留下四個當家人商量大事。

梁老太君問道,“昭兒的病徹底治愈了?”

梁則重點頭笑道,“好了,這回是徹底好了。悲空大師、張大夫都把過脈,說已經徹底痊愈了。”

老太君捏著手里的佛珠雙手合什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又擦了擦了眼淚道,“可惜老太爺早走了幾年,沒有看到這一天。”

梁宜謙勸道,“奶奶莫傷心,爺爺定會在天上看見的。”

老太君道,“當初昭兒得了此病,老太爺難過得流了淚。他那么堅強的一個人,幾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說昭兒得了這個病,別說承爵,怕是連仕途都不能走了,這可是咱們梁家的長房長孫啊。”又問梁則重道,“難道是昭兒的有緣人出現了?那可是咱們昭兒的福星,以后得好好對待人家才是。”

梁則重笑道,“娘,咱們都誤會那個有緣人的意思了。大師說的有緣人,不是指跟昭兒有緣,而是指跟治愈昭兒頑疾的那個靈物有緣正因為有緣人找到了那個靈物,昭兒才得以痊愈。”

老太君又雙手合什道,“菩薩保佑,老太爺保佑,咱們昭兒從此就大福大貴,一生順足了。”

梁則重便講了有緣人是錢家小女,此時正在京城,希望梁家人能多多看顧她一些。并告誡,這事只能他們幾個當家人知道,誰都不能說。這是悲空大師的意思,不能給那個女娃招禍。

老太君和梁宜謙聽了,都鄭重地點頭應諾。

之后,梁則重的話音一轉,低聲問梁宜謙道,“我送回的密函可轉交圣上了?”

梁宜謙低聲道,“轉交了,圣上知道悲空大師的批語非常高興。說他一定會把天下治理得繁榮昌盛,國富民強,交到小殿下手里的大乾就是銅墻鐵壁。小殿下是老神仙的弟子,定能把后代調教好。讓百年之后的大乾繼續昌盛,讓大乾基業永遠傳承下去。”

梁則重搖頭道,“圣上睿智,可對先后、對太子的愛卻太執拗了,反倒障目。若還抱著接弘濟下山當皇太孫的想法,這反倒會害了弘濟。據我這次去大慈寺的觀察,還有聽昭兒平時的言談,老神仙對弘濟的教導,似乎更注意于佛學。做皇上,可以仁,但絕不可以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