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驚蟄

第四十章 陸氏血脈

不多時阿爺也回來了,跟著他一道進院子的,還有狩獵時就見過的幾位叔伯。

家里來了人,阿娘也理了頭發,出來與眾人打了招呼,帶著驚蟄進灶房燒水。

幾人又好又快的將籬笆墻的一側給拆了。

又用沙土,在地上框出了大概的地基。

阿爺吩咐叔伯們先將地基打出來,再去林子里挑幾根好木做梁。

等他從鎮上回來,再砌墻加頂。

驚蟄聽聞要去鎮上,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

沖出屋子,一把抱住了陸驚雷的腰。

“阿爺,帶我去吧,我也想去。”

仰頭望向一臉欣喜的陸驚雷,這寶貝閨女還是頭一次主動與他親近。

再看那一對卟淋卟淋的杏眼,任誰也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你若想去,自然帶你,只是路上辛苦,你多穿些。”

阿娘從灶房探出了頭,“你就慣著她把,你去辦正事,帶她作何。”

“驚蟄,不許鬧你阿爺,方才與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在家待著,不許亂跑。”

驚蟄晃著阿爺的手臂,只是眼巴巴的看他,并不說話。

陸驚雷朝他眨眨眼,進了灶房,攬過有些別扭的阿娘,也不知說了什么,出來的時候便朝驚蟄點了頭。

阿娘的話追著父女二人進了耳朵里,“你就寵著吧,早晚慣出毛病來。”

阿爺請了人來幫忙干活,家里不好連飯都不管。

可家里的糧食都在阿奶屋里,這就讓忙乎午飯的阿娘和驚蟄有些難辦了。

還好二叔臨近午飯時送了兩只松雞過來,再加上驚蟄存下的干木薯,才將午飯應付了過去。

小姑劈完了柴就出了門,中午也沒見回來吃飯。

問了阿娘才知道,小姑去林子里放陷阱了。

冬日里沒什么出大力的活計,總要做些事情,多屯些吃的才好過冬。

林子里也沒有大型猛獸,至多是些兔子,松雞之類的小東西。

所以到了冬日農閑的季節,在林子里捕獵,村子里也就不大過問。

叔伯們做事都很利索,只一個下午,就將劃出來的地基挖出一個半人深的大坑來。

找來了結實的木樁,一點點夯進地基的邊緣,在一層層的填土夯實地基。

一直忙到晚間,阿娘雖留了飯。

但叔伯們也都明白,誰家的糧食也不富裕。

拍著身上的土,各自回家了,阿爺到渾不在意,還喊他們明日早些過來。

阿奶回家時,見院子里已經動了工,到也沒說什么。

只是晚間做飯時,多拿了一袋雜糧,和半筐雞蛋交給阿娘。

“蓋屋的活計費力,飯食上精細些吧。”

阿爺十分感激,待阿奶離開了灶房,阿娘才嘀咕了一句,“還不是寶石的功效。”

第二日吃過了早飯,阿爺見過來幫忙的叔伯,又與阿娘交代了幾句,才帶著驚蟄去了村子的倉房。

要帶走的貨物已經安置在了駝馬的背上。

這次一起去的還有剛叔,二叔和族學里的幾個小伙。

族長又叮囑了幾句,眾人這才啟程離開了村子。

一路慢行,驚蟄窩在阿爺的懷里,晃晃悠悠的睡了過去。

直到中午休息吃干糧時,才被叫醒。

舉目望去,四周的環境沒有多大的變化,戈壁上被大大小小的碎石鋪滿。

植被更是稀少,風滾草忽悠忽悠的轉著圈,跟著駝馬一路向前。

走了將近一日,才慢慢有了人煙,土地干燥,難見樹木植被,很多房子也是破敗不堪。

天快黑時,才走進一處人口房屋相對密集些的驛站。

未見正經的街道和店家,房屋大多泥墻草頂,雜亂不堪。

只他們歇腳的這家驛站稍微結實高大些。

許多店家也只是在屋前的棚子上,插面小旗,寫上茶,酒,食,來當招牌。

一路過來驚蟄發現這里的人操著各種方言口音行事交流。

雖大多滿臉愁容,衣著破舊,但觀其言行,也不像是尋常百姓。

驚蟄以為這便是鎮子了。

阿爺卻道,“這只是邊境上的一個驛站,離鎮子還有半天路程,今夜就在這個驛站歇腳,明日才能到達鎮子。”

經營驛站的小二顯然與剛叔很是熟悉,迎了眾人進店,將駝馬安置在了后院。

并未打點飯食,連眾人飲用的熱水,也是剛叔吩咐小伙們去燒的。

阿爺見驚蟄似有疑惑,悄悄與她解釋。

這里地處邊境,又魚龍混雜,許多商隊經過都格外小心,若是不主動要求,店家很少安排飯食。

夜里父女二人閑聊,驚蟄又知道許多邊境上的事情。

這處邊境是離都城最遠的一處苦寒之地。

開國版圖延伸到這里時,王根本瞧不上這里。

既不能耕種,又沒什么產出,本不想劃入國土。

但征戰的將軍卻看出這里的重要之處。

這片荒漠連著山脈,與多個部落和國家相鄰。

若不首先占領,派兵鎮守,遲早會被異族慢慢蠶食吞并,襲擾國內富饒的土地。

在將軍的堅持之下,這處邊境才一點點的建立起來。

也正是因為將軍的堅持,也導致他全族都被流放于此,成為被國家和王上拋棄之人。

從那之后這里就變成了真正的流放之地。

常有世家大族,被整族流放至此。

但他們大多心存幻想,總渴望有那么一天,改朝換代,新王登基,大赦天下之時,他們能翻身脫罪,從拾家族昔日榮光。

抱著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這片荒漠里艱難求生。

只有將軍明白,無論判他什么罪名,只要他還活著,終其一生的使命,就是保家衛國,他的子子孫孫也當如此。

命運就是這么無情,將軍拼死爭來的邊境,也成了他最終的埋骨之地。

阿爺說,他去時已經八十有余,守在邊塞從未后退一步。

離世之時,仍握著手中的鋼槍,叮囑后人,誓死也不能退讓半步。

他從未在意過世人對他的評價,他只在意這片用熱血換來的國土,一寸也不能叫外族侵占了去。

驚蟄聽后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她無法想象,一個垂暮的老人,是如何帶領全族,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中一點點建立起村子。

在世人的拋棄中,始終堅守心中的信念,不求回報,為國為民鎮守邊塞。

她被這種純粹的精神打動了,如今她也是流淌著陸氏血脈的族人。

此時更堅定了她要幫助族人走向繁榮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