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書商

第一百六十一章、試驗品

麥香見懷慈哭得有些難以自已,便下炕去打了盆熱水,擰了一條手巾遞過去,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不是你和你母親的錯,要怪,只能是怪你爹沒有擔當,辜負了一個好女人。以后,你好好賺錢,把日子過好了,就是對你母親最好的回報。”

“你不懂,我說了我是一個壞人,我比我爹還沒有擔當,我爹好歹給了我一個機會出生,可是我,我,我連一個生的機會都沒有給他,一尸兩命啊。這輩子,我還配做人嗎?”懷慈抱著麥香嚎啕大哭。

麥香總算知道他的心結,原來他心里背負了這么沉重的負擔,只是,這懷慈看起來也不大,怎么差點就做了父親?是已經成過親還是跟丫鬟?

麥香想到這,本能地想推開他,可是一看他哭成那樣,麥香又忍住了。

因為她想起來他生病那一次,麥香把他丟下了,結果回來時看見他一邊哭一邊以頭磕墻,估計他也是在心里壓抑很久了,不然的話,一個大男人,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眼淚?

麥香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過了好一會,懷慈總算平靜下來,自己下炕洗了個臉,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我是哥哥,卻每次都在妹妹面前丟臉,我也不知怎么了,見到妹妹,就覺得很親近。”

“這有啥,我也不是沒有在你面前丟過臉,彼此彼此。這人,誰都有喝口涼水塞牙的時候。好了,別多想了,洗個臉,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太陽會照常升起,我們也會照常生活,最好是笑著生活,笑給那些希望我們哭的人看。”

麥香此刻已經明白,這懷慈不是一個孤兒,而且,聽他的意思,家境應該還不錯,不然的話,家里也不會丫鬟。

“你爹,放心你這樣在外頭?”麥香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懷慈聽了苦笑一下。

“我爹是一個糊涂人,什么都聽她的,我娘沒了,也說是得了癆病沒得,也把我扔在那個小院里,怕給一家人過了病氣,這一扔就是三年,要不是我娘有個好姐妹,想著給我送口吃的,我也許去見我娘了。八歲那年,家里長輩想著也把我送進學堂,我為了要出人頭地,拼命地學,也因此又引起了她的警覺。”懷慈說到這里,臉突然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咬著牙,擰著眉。

麥香伸出了手去,撫平他的眉頭,他這才意識到不對,放松了臉上的表情,看著麥香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

“沒事,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相信你不是壞人,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你也只是一個受害者,一個可憐的人,我們睡覺吧,不說了。”

懷慈聽了抓住了麥香的手,頓了一會,又開始講述他的故事,只是,這一次,他平靜多了。

原來,在懷慈十五歲那年,他的嫡母送了兩個漂亮丫鬟給他,懷慈一直提防著,沒有讓丫鬟爬上他的床。可是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終于有一天在懷慈喝多了后醒來時,那兩個丫鬟都在他的床上。

彼時懷慈自己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是不管怎么說,兩個丫鬟都躺在了他的床上是不爭的事實,家里的長輩氣得都大罵他一頓,罵他小小年紀就不知道學好。

原本,這事也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一個月以后,有一個丫鬟懷孕了,這件事情又擺在了懷慈面前,懷慈想起了他母親的身世,不想讓那個可憐的丫鬟跟他母親一樣,也不想讓那個可憐的孩子將來跟他一樣,于是,他說要娶這個丫鬟,這件事情當然又掀起了軒然ō,長輩們怎么會允許他娶一個丫鬟?最后的結局是給了那可憐的姑娘一碗墮胎藥,于是,那可憐的姑娘和那個可憐的孩子,就這么成了炮灰。

“你說,我是不是沒有擔當,我是不是一個壞人?兩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死在我的手里,打這以后,我再也不要女的伺候了。”

“這要看怎么說,都說冤有頭債有主,那位姐姐心里也一定明白,你也有你不得已的苦衷,說起來,你也是一個受害者,要怪,也只能是怪那個操縱這一切的人,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錯了,在長輩眼里,她是溫良賢惠的兒媳,在我父親眼里,她是善良大度的嫡母,對庶子庶女是有求必應,關懷備至。”懷慈說完冷笑一下。

麥香見懷慈說了這半天,才說到他是一個壞人,那么廢人呢?是因為他從此后不近女色還是有別的什么緣故?他身上還有秘密嗎?

說句真心話,在麥香聽了懷慈說生母讓他不娶小時,她心里的天平又傾向了懷慈兩分,問題是,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同性,麥香能把他改變過來嗎?

她沒有這個信心。

還有,懷慈的家庭,一聽就十分復雜,那女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厲害,單純的麥香肯定不是對手,還是不要自討苦吃了。

懷慈見麥香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的,問道:“妹妹想什么呢?”

“我想睡覺了。”麥香想做鴕鳥了。

“睡覺?”懷慈愣了一下,明白過味來,以為麥香嫌棄自己了,也不說話,把燈吹滅了,自己先躺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兩人誰也睡不著,都睜著眼睛,看著黑乎乎的房頂。

“哥,我絕對不是嫌棄你,我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且,我知道,你也對你自己沒有信心。”

兩人都對自己和對方沒有信心,能走到一起?能有幸福?

“不著急,等你長大以后再說,哥哥絕對不會強求你什么,哥哥現在只想守著你長大。”

懷慈的確對自己也沒有信心,唯一有信心的是,他能守著麥香長大,想守著麥香長大,別的,只能交給時間了。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好,麥香醒來的時候,懷慈已經在院子里練完一套拳術,正淘米做飯呢。

“今兒還是我來做飯吧,別浪費了好東西。”麥香看見他買了不少豬肉回來,想給他做一個紅燒肉解解饞。

“好,我也有口福了。”

不管怎么說,知道麥香沒有嫌棄他沒有看不起他,懷慈的心里是輕松了很多,別的,他現在不能苛求。

飯后,懷慈親自送麥香到了貝勒府的胡同口,再三叮囑麥香不可一人進城,不可一人出門,不可一人回家等,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麥香有些悶悶地進了貝勒府,烏拉多敏見到麥香倒是很高興,拉著麥香的手說道:“你姐夫早起還念叨你呢,可巧你就來了。”

麥香一聽忙問道:“是牛痘的事情有了眉目?”

“你姐夫找的郎中已經尋到了幾頭病牛,身上也有那種類似痘疹的痘,可是找了十來個人,誰也不敢去試,你姐夫正為了這事犯愁,進宮去找皇上了,想從監獄里找些犯人來試試。”

“姐姐,不用去找犯人了,讓我去試吧,我比別人多少還能明白些,我會主動配合郎中。”麥香說道。

“這?妹妹,你真的這么篤定?”

麥香一笑,說道:“姐姐盡管放心,姐姐說過了,我一向運氣不錯的,姐姐只要記得答應過我什么就好。”

烏拉多敏聽了,摸了摸麥香的頭,一方面,她是信任麥香的,另一方面,她又害怕麥香會出什么意外,所以,她的確有些為難了。

“姐姐,放心吧,我不會責怪姐姐的,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走吧,這牛痘也是有時效的,等過了時效,好容易找的牛也沒有用了。”

“可不,你姐夫也是擔心這個,要不也不能急急忙忙進宮去了。”

烏拉多敏的話剛說完,永恩便進來了,拍著手說道:“這可怎么說的,好好的一件事情,竟然沒有一個人支持,誰都不敢去試,皇上答應我,等什么時候有了死囚犯,再送給我去試。”

“姐夫,別等了,我去。”

“咦,妹妹啥時候來了?”

“剛到一會,姐夫,現在就帶我去吧。姐姐給我預備一間單獨的屋子,待我種上牛痘后,找人給我家送個信,還有,找一個出過痘的人給我送飯。”

“這可不成。”永恩也不想讓麥香去試。

“姐夫,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我會識字,給我一套筆墨紙硯,我會把每天的感覺記下來。”

永恩聽了看看烏拉多敏,麥香的這個說辭打動了永恩,烏拉多敏說道:“就依妹妹吧。”

永恩沉吟了一下,抬起頭,說道:“好吧,妹妹若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隨時跟兩個郎中說,這兩個郎中都是出過痘的,他們會陪著你。”

“如此一來,就更好了。”

剛要走時,麥香突然想起來自己帶來的東西還沒拿出來,忙拉著烏拉多敏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趁烏拉多敏還沒有反應過來,麥香放下東西笑著跑開了。

永恩神色復雜地看著麥香,他實在有些不能理解,麥香這一去,說句不好聽的話,是生死未卜,怎么還能笑得出來?難道她真的有十足的把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