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大熙朝的第十代帝王重疾難返,駕鶴西去,舉國同悲,萬民慟哭。
年方六歲的皇長子姬明憲繼位登基,年號崇文。
太后杜優優臨朝攝政,長達十數年。
曾經寵冠六宮的柳淑妃,二八年華就成了深宮中無人問津的柳太妃。
柳家在朝中的確有些實力,杜優優小心籌謀,花了五年時間,將整個柳家的勢力逐漸清除出了朝堂。
當柳家最后一個門生被查出舞弊,革去官職,永不錄用之日,二十一歲的柳太妃也被發現了與人私通的證據。
這倒不是杜優優誣陷的,她只不過是主動幫柳綿綿創造了無數可以與外男見面的機會罷了。
柳綿綿,昔日也是京中色藝雙絕的才女佳人,是無數勛貴筵席上的風頭人物。在她被選入宮前,又怎會沒有追求者?
雖然她那時眼高于頂,知道家里人想把她送入皇宮,所以并沒有對這些追求者做下什么承諾,但是對其中的幾個佼佼者,她還是當知己一般做了一番“漁場管理”的。
小姑娘喜歡被人前呼后擁,可以理解。
少年慕少艾,更加是人之常情。
見杜優優勤于朝政而疏于后宮,柳綿綿的少女心性便開始壓抑不住,太妃當了沒幾個月就開始心煩氣躁。
杜優優對幾個年輕的先帝嬪妃都十分和氣,差不多算是有求必應,等到過了先帝的周年忌日,便傳下旨意,說后宮嬪妃們可以申請出宮回娘家探視。
甚至有時在宮禁上也不十分嚴格,回來的晚些也不苛責,若是提前報備,留在娘家過夜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此時距離柳綿綿當京城名媛的日子已過去了三年,但她的追求者們依然還記掛著他們心目中的白月光。
其中三人甚至都趁著她出宮的機會前來制造相遇的機會。
柳綿綿雖然已經當了一年小寡婦,可是她才十七歲,正是春心萌動的花樣年紀,何況她如今已經識得了男女滋味,又沒了再往上爬的希望,哪里還像三年前那般眼高于頂、抗拒得了一眾英俊少年的追求?
沒過多久,她就與三個昔日愛慕者中的最為俊秀的那一個少年攪在了一起。
開始他二人還故作矜持,只聊些詩詞歌賦、風花雪月。待柳綿綿發現宮中對她的行蹤毫不在意,兩三月下來也沒有人對她的所作所為加以告誡,她的膽子也就越發大了起來。
終于,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里,柳綿綿不再壓抑自己,在少年深情的凝望中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秋波。
能夠迷倒姬長發的柳綿綿自然有著她獨到的風情,那眼角眉梢傳遞出來的綿綿情絲,立刻讓多情公子忘了她的身份是多么禁忌而不可觸碰,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
渴望愛情滋潤的少女與癡情俊秀的少年沖破世俗觀念的束縛,勇敢的交付真心,實現了靈與肉的結合。
也許是寂寞的心靈終于遇到了真愛,也許是久旱的花朵終于盼到了甘霖,兩人這下便一發不可收拾,竟然如膠似漆、難分難舍起來。
柳綿綿開始隔三差五的出宮,一般都是謊稱回娘家散心,甚至還經常兩三天才回來,杜優優一律不管,一副你愛咋咋地的派頭。
杜優優毫不在意的態度給了柳綿綿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如果求杜優優讓她出宮改嫁,杜優優也會同意。
從柳綿綿與那叫做鄧彥的少年勾搭成奸開始,兩人便情熱如火難分難舍,定期就要聚在一起做一些肢體交流,直到鄧彥婚后也依然如故。
時間長了,鄧彥的妻子呂氏也有些察覺,不過因為丈夫十分的小心,呂氏并沒有抓到什么實證。
再說,兩家雖然門當戶對,甚至呂家在朝中勢力比鄧家還強些,但鄧彥的才貌在京城上流社會中都是一等一的,而呂氏無論才還是貌都只能說還不錯,并不像丈夫那般出眾,所以大多數時候,呂氏都覺得嫁給鄧彥是自己賺了、鄧彥虧了。
她們這些京城名媛中暗地里一直有個說法,說鄧彥與昔日的第一才女、今日的柳太淑妃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有緣無分,柳綿綿入宮成了寵妃,鄧彥也只能對著宮墻徒嘆奈何了。
呂氏為了與鄧彥把日子過到一起,對他可以說千依百順,可是,她總能依稀感覺到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鄧彥曾追求過柳綿綿是很多人知道的往事,呂氏也自知才貌不及柳綿綿,但是那人已經入了宮墻,是再不可能出來的了,鄧彥再怎么惦記也是白搭,所以她也就無謂去多思多慮,只一心想著通過自己的溫柔付出打動丈夫的心。
鄧彥每個月都會有一兩天夜不歸宿,不是說與朋友飲酒作詩,就是說在同學處談經論文。他本就是名滿京城的少年才子,呂氏也沒有多想。
甚至她還有過一個念頭:鄧彥愛過柳綿綿那樣才貌雙全的女子,想必對普通勾欄中的所謂才女,以及那些賣藝不賣身的把戲,應該是看不入眼的。
所以當鄧彥的衣衫上偶爾傳來淡淡的脂粉香氣時,她也只當是那些風塵女子投懷送抱罷了。退一萬步來說,鄧彥就是對哪個妓子有些興趣,以鄧家的門庭,也不可能納進門來。
就在呂氏自以為掌控全局、立于不敗之地的時候,卻忽然有一天從鄧彥的衣衫上聞到了一種特別好聞的香氣。
這清清淡淡、似有若無的香氣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徹底摧毀了呂氏的信心。
因為她聞出來了,這是宮廷御用的一種香粉,而且這香粉不是哪個脂粉鋪子的發明,乃是當朝攝政太后處理朝政之余,當做娛樂自己調配的。
因為是太后親手制作的,數量稀少不說,也沒有人敢拿出去倒賣,一般都是宮里幾個位分高的太妃太嬪手上才有那么一盒。
得力的勛貴或大臣家里,太后偶爾也會給看的入眼的女眷賞那么一盒,哪家女眷得了這個香粉不是如珠如寶珍而重之?不逢重要的場合或吉慶的日子,都舍不得用。
那些勾欄女子,絕對不可能搞得到這個東西!
連呂氏自己也沒有!
她之所以聞得出來,還是因為家中父兄在太后跟前十分得力,所以太后曾給呂母賞過一盒。
呂母自然也是珍而重之,一年就舍得用那么幾次,呂氏回娘家時求著她母親送給自己也沒得逞,只被允許抹了一次。
因為是如此特別的香粉,所以呂氏印象十分深刻,不論是對它的味道,還是對它的來歷!
大熙朝被太后賞賜過這種香粉的女眷不足十人,連鄧家的主母都沒有,所以鄧彥衣服上的香氣到底從何而來?
是來自那些被賞賜過的高官女眷,還是……那高高宮墻后的……柳淑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