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寧府是寧月婉最不想回去的地方,除了娘親,那里沒有任何她留戀的人和事。
因此待了一會就匆匆離開,回來的時候想著順帶看看兒子鐘情的那位姑娘,就繞道到了這里。
現在上了馬車后,窈窕問她要不要回宮,寧月婉有些猶豫。那個皇宮是囚禁她一生的地方,一旦出來一次,就想要在外面多留一段時間。
“時間還早,先去護國寺看看吧。”她說道。
窈窕吩咐車夫去護國寺,看現在天色尚早,還沒到午時,便回頭說道:“娘娘,晌午在護國寺吃齋飯嗎?”
護國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也是最好的寺院,平日里接待的大多都是皇親貴胄,那里的齋飯也非常有名,因此也更貴,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寧月婉平素里喜歡吃素,也是最喜歡護國寺的齋飯,聽到這個,美眸一亮,“好呀,就在那里用飯,午后再回宮。”
難得出來一次,當然要多走走。
一路無話,馬車直接進了護國寺的大門,停在第一道院門前。
若是朝廷有重大事情需要到寺院,會提前告知,僧人們會關門,不讓百姓們進來上香。
若是平日里沒什么大事,這里也是京城乃至附近百姓們上香許愿的地方,人還是挺多的。
今天婉妃出門,并不算國家大事,更是臨時起意,自然沒有告知寺院。因此香客也并不比平時少。
不過她一來,自然有人稟告了住持,住持會親自出來,護送娘娘從專門的小路進去進香禱告,不會和普通人走同一條路。
婉妃上了香,也許了愿,心情不錯,甚至還抽了支簽給院里的僧人解簽。
這是一支上上簽,解簽的僧人口若懸河,說的也都是好聽的話,明知道是假的,婉妃心里也很歡欣。
上完了香,后面廚房開始準備齋飯。婉妃到來,自然不能和外面的普通人吃的一樣,有專門的廚師做菜。
這需要一點時間,婉妃被安排在后面的禪堂休息,四周安靜下來。
婉妃坐在房中等著,心里頭還在想著剛才和蘇阮見面的場景。
謙禮年前出去辦事,后來出了事遇到殺手甚至是土匪,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更想不到的是,多年來一直拖著婚事的兒子,會突然間動心。
不過這段姻緣倒是挺巧合的,若非他出去,恰好又遇到了蘇阮,怎么會產生情愫呢。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說服皇上同意這門親事,這還挺難的。不過為了孩子,再難也要想辦法。
天氣很熱,禪堂的房門和窗戶都開著。窗外樹上響著知了的叫聲,催得人心慌。
過了一會,齋飯準備好,陸續端到房間里。
窈窕給主子打著扇子,伺候著用齋,忙的小臉上紅彤彤的,額頭都出汗了。
寧月婉心疼這孩子,便說:“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吃飯吧,吃完我們歇息一下再回去。”
“是。”窈窕答應一聲,眼珠一轉,笑道:“謝娘娘心疼!”
娘娘人好,跟著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心疼自己呢,之前出來也會這樣,盡管這樣,窈窕還是很感激的。
“那奴婢先出去,待會再來。”
“嗯,過一個時辰再走吧,現在天熱。”
“是,娘娘。”
窈窕出去,貼心地把門關好,娘娘說想自己一個人,斷然是不想讓人打擾,開著門是不行的。
護國寺里僧人不少,這里又是后堂,不會有人過來,加上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窈窕也放心,出門后去隔壁吃飯了。
難得清凈,寧月婉獨自一人在窗下吃飯,心情時而復雜,時而煩惱,索性又喝了一杯酒。
她酒量不是很好,一杯就有些頭暈,但還是清醒的。
正在吃菜,冷不防敞開的窗戶外人影一晃,還沒等她看清楚是誰,外頭的人卻已經利索地跳了進來。
寧月婉輕呼一聲,等看清楚進來的人,趕緊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喊出來。
來人不急不慌,回身看了看外頭,輕輕把窗戶關上,然后悠然地坐在了寧月婉的對面,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沒動,目光隨后落在她的臉上。
這時寧月婉才回過神,把手拿下來,臉色發白,低低地說道:“子安哥……你怎么來了?”
蘇子安雖然年逾不惑,因常年在沙場,曬得一張臉染成了麥色,卻絲毫不曉得滄桑,反而更添男兒氣派。
他瞧著對面嚇得小兔子一樣,卻還盡量壓低聲音,維護著自己安全的女人,心頭一軟,聲音也很輕柔。
“來這里辦事,湊巧看到你,并不是有意的,莫怪。”
寧月婉皺著眉,“看到我是湊巧,翻窗也是?這成何體統,若被人知道……”
“我不怕。”蘇子安淡然道:“現在的我,早已不是當初的蘇家二公子了。”
他說的堅定,寧月婉怔忡了一下,隨即苦笑,“是啊,同樣的,我也不是當初的月兒了,你這又是何必?”
蘇子安沒有接話,直直地望著她,她一點都沒變,還是他記憶里的月兒,只可惜造化弄人,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望,良久,寧月婉眼里已經積蓄了許多淚水,搖搖欲墜。
蘇子安忽然說:“他是不是快死了?”
寧月婉當時花容失色,驚恐地攥住手帕,左顧右盼,可惜現在房間里早就封閉,看不到外頭有沒有人。
她只得小聲:“你要嚇死我!萬一被人聽到,死的可就是你!”
對比她的驚慌,蘇子安絲毫不以為意,“放心吧,看到你以后,我就讓人守住了這附近,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的,更不會被人聽到。”
“是嗎……”寧月婉這才松了口氣,秀氣的眉頭還是皺著,“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們不應該見面。”
蘇子安不為所動,“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他現在怎樣?”
“他”指的是誰,寧月婉心里清楚,更加知道,等不到答案,對面的人不會放棄,只好說:“還沒有,只是身體不如以前了。”
“是嘛。”蘇子安眸光泛冷,薄唇微抿,冷哼一聲,“這么多人算計他,要是還能長命百歲,那他的命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