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不解書琪為何變得這樣?一年多來,她是話最少的,也從不提起自己的身世。朱雀知道她有心結,總想著日后幫她解開。今日這般,肯定是遇到了仇人。
從馬車的側窗往外看去,在酒樓的門口,正有一伙人從里面出來,約有三四人,一看就是非官即宦的人物。朱雀輕聲問道:“哪一個?”
書琪調整了一下,嘶啞的說:“紫色衣服,就是他,燒成灰我也認不錯。”
朱雀再次把目光看向那幾人,身穿紫衣的那人,微胖的身材,面白無須,模樣也算周正,并不像大奸大惡之輩。只是不知與書琪有何仇怨,竟令她如此痛恨。回頭看了書琪一眼,書琪立即跪下。
“老板,那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煩請您助我。”
朱雀不會魯莽行事,略沉思片刻,才答復書琪。
“書琪你要知道,不能因為你是我的人,就可以隨意的傷還他人的性命。你的仇從未向我提起過,而且那個人到底該不該殺,也要調查之后再說,你能明白嗎?”
書琪依然跪在地上,仿佛一下回到了那悲傷的過去,頭微微地揚起,緊閉的雙眼止不住流下的淚水在臉上肆意地流淌。
“一十三年零三十六天,我天天都在想著復仇,可是我沒有能力,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逍遙自在。是您讓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日夜的苦練,想著有一天能夠親手殺了他。今天,讓我遇見他,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請老板幫我復仇。”
朱雀看著書琪,實在難以想象她有十八九歲,瘦弱又矮小,看上去也只是十一二歲的樣子。朱雀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一種痛感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整個人也軟了下來。
“我答應你,會為你復仇。在給我點時間好嗎?我想了解清楚。”
書琪得到朱雀的允諾,連忙點頭。朱雀因為這件事,也不想再等下去了,讓車夫去店里把孟良叫了出來。
仔細地囑咐了孟良,朱雀便回到自己的宅邸。書琪自是把這些年的苦楚和仇恨,一股腦地倒了出來,聽的朱雀感慨不已。
原來書琪本姓淳于,其父淳于志剛,原是當朝的御史大夫,主管監察之事,為人剛正不阿,為此也有得罪了不少的達官貴人。但是深得皇帝的賞識,所以日子也算得上平順。
十幾年前的娘娘覃慧敏一案,皇帝便交由淳于志剛親自查辦,因為線索幾乎沒有,調查也就陷入了僵局,引得皇帝大怒,卻并未怪罪于他。淳于志剛自那以后,并未放棄對案件的調查,一點一滴的從每一個小的細節推敲、分析,查找線索。
這個期間,同鄉茍明昌前來投奔,淳于志剛與茍明昌都是涼州之人。涼州位于夏國西部,與狼突國接壤。雖是地處偏僻,但也出了不少人才,同朝為官的御史大夫淳于志剛及大將軍范承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茍明昌并不是武將,所以直接投奔淳于志剛。淳于志剛念及同鄉之誼,就把他留在身邊,當作幕府之濱。這個茍明昌也是個極有本事之人,從一旁出謀劃策,替淳于志剛解決了不少棘手之事。
其間,茍明昌幾次要求淳于志剛舉薦自己為官,淳于志剛都直接駁回。因為通過相處,發現茍明昌太過于功利,做事不擇手段,怕他當官會為害一方,所以一直壓著。茍明昌雖不滿意,但也是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就一直隱忍著,想找一個機會,一飛沖天。但是,對淳于志剛卻是懷恨在心、敢怒不敢言。
終于,機會來了。機緣巧合之下,茍明昌竟然從客棧中,發現一封書信,內容涉及娘娘覃慧敏一案,當下喜出望外,找到淳于志剛,以此功,想要加官進爵。
淳于志剛并未答應他,得知消息后,直接進宮找皇上商議去了。令淳于志剛沒想到的是,茍明昌上交的只是自己寫的副本,原信被他藏了起來。本著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的原則,借著自己教授淳于書琪的便利,將書信直接夾在書里,就放在書桌之上。
茍明昌見淳于志剛依然不答應,知道在這里無法滿足心愿,就直接找到了寫信的原主,將事情講明,只求得個一官半職。
那人害怕事情暴露,自然答應下來,并要求茍明昌將原信帶來,茍明昌也一并答應。
由余茍明昌的偷梁換柱,再加上給對方通風報信,淳于志剛這次鎩羽而歸,反對對方揪住不放,咬定他欺滿君上、謀害大臣。偏偏這個人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之人,此事驚動朝野,皇帝不得不追究淳于志剛的罪責,將其收監并沒收家產。
當然這個時候,淳于志剛家的人,都沒想到是茍明昌的出賣才發生這些事。家中人員散盡,只余淳于志剛的妻子孟氏和唯一的孩子淳于書琪。因為家產充公,孟氏帶著女兒被趕出家門。
說來也慘,孟氏的娘家原本是京都人士,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只是人丁不旺,孟氏的父母只有孟氏一個女兒,幾年前,全都病故了,所遺房產等被遠方的親戚瓜分干凈。孟氏氣不過,找上門去理論,按照當時的律法,孟氏而只是出出氣而已,要不回來任何東西,還和娘家人完全翻臉。
被趕出家門的孟氏母女,只帶了隨身的幾件衣服和幾本書籍,這還是抄家的士兵可憐他們,讓她們帶出的。現在,只有流浪在街頭。
茍明昌在淳于志剛家,并未找到書信,經打聽,知道那些書籍被孟氏拿走,好作書琪以后的學習之用,估計已經帶出府。
茍明昌在大街上追上孟氏母女,自稱要報答知遇之恩,不忍孟氏母女流落街頭,就讓她們暫時去自己家居住。
茍明昌的家,其實是由淳于志剛給他置辦的。一處小院不大,倒也幽靜。孟氏母女本無處可去,平時來往較好的人家,此時都避的遠遠的,生恐沾上晦氣。難得茍明昌如此,還以為當初夫君慧眼識人,對他感激不盡,也就直接住到他家去了。
殊不知,這一去,就如羊入虎口,給不幸的人生又加上慘烈的一筆。